贾老夫人脸色极寂,双目渐深,“燕王,这是要赶尽杀绝。。。”似问非问,奴子訙嘉出门进来,使女婢孜宿退去,门窗紧锁…
“老夫人,齐尚书家败必然,如今应做的是即早脱身…”老夫人心明如镜,行无动声色却未雨绸缪。
李甄抵到家门,恍惚所振,即往繁堂,徐华樊心绪不佳房中无二人,一入凄清,众仆不敢打扰,吩咐无人可进,走到夫人面前,见她已被惊扰,侧身在听,“尚礼大难。”对于齐府而言,他一死,齐府上下便亡没在即。
“他死了?”徐华樊惊怵醒目。
“燕王已下令城中城外极力搜捕…”顾不及世友身首异处,李甄却为后事大忧。
“齐府如何了?”“众知燕王将处死其全族,仅差一道诏令。”徐华樊心头忽如沉下一块重石,又如悬浮如银针,百感交集。
“公爷可有何对策…”李甄恼烦,左右无断,“还能如何,静观其变罢。”
“若是燕王…”徐华樊从床榻倚扶起来,一想到这就心惊肉跳,“若?…亡没便是整个李家…”李甄离开床前,坐不能坐,忿起不平。
事出三日,贾老夫人使轿来接徐华樊沐和等人回亲,一行随从荡然往王公府上来,闲余在家,中山武宁王长子,袭魏国公徐允恭及夫人曾氏亲自出门迎候,众人往圣堂。
几人各自落座,徐华樊神色憔悴可视,贾老夫人想来心下却说,“华樊,你这几日太过多虑了。”
她是在提醒其谨慎从事,徐允恭看在眼底,替妹答道∶“母亲说的是。”
“这圣堂是太祖皇帝所授,名为清忠尊圣,吾家蒙君上之恩,恩隆不衰,世代如昌,便是恭儿你的大名也是太祖赐的,名为辉祖…”魏国公字允恭,名徐辉祖。
徐允恭再言是,徐华樊自知母亲并非真要她来听其叙旧事的,此细心听从…
“我且记得你父随太祖征伐,一次遇险时拼死护卫…”
他等在听,乃至愈听愈深。
“才得以令太祖幸免于难,而你父却伤及性命,那时太祖便口诏…徐家子孙,可免死。”
诸位听得冷汗心悸,“母亲…”徐华樊有虑却不敢轻易言说,“我知道你们皆有意保住徐家隆盛,可一家之荣,非一人而为,因一人而溃。”
曾氏隐见夫允恭脸色,见势跪跌,“母亲,媳愿为分忧。”
徐华樊徒然心中知意,情形却不由自己,“起来吧,你有心且罢。”老夫人彼时一眼落在徐华樊身上,其心领神会,“女儿明白。”
散去,国公早已吩咐后厨备好食膳,曾氏亲自去叮嘱事宜,园中沐和与诸子嬉玩,心情初见转好,见婢子沈清过来传话,“外孙公子,小姐们,老夫人叫您等过去用膳呢。”
徐四爷徐增寿遗女徐馥,自其父亡故,其便被收继在主家国公名下,徐家长幼女徐灿云同去,菜宴已备,众人齐坐,先为徐允恭捻酒同干,后为孙兄妹几人共祝贾老夫人福寿,李沐和环顾一圈,坐于自己对面的,是徐府庶孙公子小姐徐桂、徐瑚,其父二爷徐膺绪母为侧室孙太妇,故此庶出,二人虽同岁,生母却各是二夫人余氏,侧房陆氏。斜对着堂上坐着,以大舅父、舅母,母亲为始,之下三姨母徐妙锦,其年岁二十有一,人如其名,容颜似锦,再是幼姨母徐灿云,身旁左侧坐的便是兄长末休、末值,幼表妹徐馥。
大舅父与长辈说话,李末休在给沐和夹菜,徐桂、徐瑚说说笑笑,末值、徐馥低头吃菜,沐和正襟端坐,只静听在眼前,没与旁对视。
贾老夫人心情大好,团圆宴罢,二女徐华樊、亲生女儿徐妙锦同陪园中,方入门楣,其上赫然书写∶宜德园,几数主奴正往廊上行,贾老夫人忽想起今儿打算赠予沐和的一只凤舞朝霞纹翡翠青钗步摇竟不知下落,“此事得好好查。”徐妙锦回。
话说此贾母老夫人乃徐达二之续弦妻,当今燕王妃徐颜如,曹国公夫人徐华樊皆为先妻谢氏所出,王府如今当家人徐辉祖更乃原配张氏之子,贾母虽只生得徐妙锦一女,却是数载如一日稳当着嫡母之位,一说其待人和善,对其下皆是视若己出,无一偏赖,二说其统协阖家,数载无一疏漏,三则其出生本就不低,有背景可靠,四因此徐达老王爷虽战功卓着,在场杀敌无数,娶的先二妻要么短命,要么跋扈过人,皆无长久之势,故徐府及外人早已认定,此贾老夫人确是个有福有德之良人,才得以苦尽甘来,如今一身荣华。
“想来府中也有手脚不干净的…”徐华樊二女一左一右扶着老夫人往园深径走,奴人一行跟在其后。
“怎么…”老夫人话中听出三分意思不寻常,“府里近来也总是奸人当道,避之不及。”
“何来避之不及,二姐何事为难?”
“家宅之事,得过且过罢。”老夫人一手在徐华樊手中裹着,“夫妻为一家主人,应和睦同心,尚且能同心同德。”
徐华樊豁然,“母亲教诲,女儿谨记。”
几人且行,园中深处风景果然别样不同,不深入怎会知其中颜色?柳绵如丝缕,拂动如海波,澜澜望去,似置身碧水青海。
“既要查,便查个利落。”訙嘉说时,贾老夫人附和,“那步摇乃先孝慈皇后所赐,遗失不得。”众人上亭阁,渐入林海,如鱼浮动其中,顿感身心愉畅,徐华樊且听母亲说起正事,“你幼妹年已十八,是该指婚了。”
徐妙锦关切问,“母亲哪儿听的?”
“可须问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话似乎也在提醒着她,妙锦较灿云大不了几岁,却也已过嫁娶之年。
“前几日,奴子回来说,安王殿下早在书院等了云儿几回,就为与其昏时一同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