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天气变得阴寒潮湿,颜心的被窝里放了汤婆子,还是冷。
她半夜醒来,凉飕飕的。
景元钊失踪时,是一年最热的时候;现在到了一年最冷季节,他还是杳无音信。
寒意像水一样,西面八方包裹着颜心,令她窒息。
她总以为自己的前世够苦了,但这种不上不下、时刻被吊着,一时满怀希望、一时又绝望的煎熬,才是最痛苦的。
比她以往的磨难都要苦。
她一夜未睡。
景元钊在沉沉的梦里。
他瞧见颜心抱着孩子,在街上看人娶亲。
迎亲的队伍很长,鞭炮震耳欲聋,颜心的孩子还小,她捂住他的耳朵,但孩子很好奇。
“督军府的少帅娶亲。”有人告诉颜心。
景元钊瞧见颜心和孩子一样,望着远处。
新郎官骑马,跟在汽车旁边。
景元钊瞧见了他自己。
他在结婚,娶颜菀菀。
颜心无知无觉,凑在人群里看热闹。她正承受着生活的痛苦,而他在喜气洋洋娶亲。
景元钊觉得疼。
似他的心,被一块块撞得粉碎。
他走马观花,看到了颜心的十几年。
她的药铺、她的儿子,以及程嫂和半夏的忠心。
盛柔贞出现了,那副嘴脸,是隐忍的嫉妒与轻待,颜心却把她当恩人。
颜菀菀也出现过。每次她出现,都是借着景家的名义欺负颜心,伤得她体无完肤。
有一次,在颜心的药铺外面,景元钊去找颜菀菀,被颜菀菀阻拦。当时颜心与他,隔了一扇窗。
也有一次,在唐白和盛柔贞的府邸,颜心从二楼窗口看到了他。她不知道那是谁,但景元钊知道。
他狂喊:“你这个蠢货,你回头看一眼!你回头看看啊!”
他从来不知自己那么短视而愚昧。
他也不知,他的阿云、他的珠珠儿过这样糟糕的日子。
珠珠儿一半的苦难是姜家给的,另一半是颜菀菀给的。
而他,是颜菀菀的丈夫、她的靠山。颜菀菀借用了他的手,摧残着颜心。
似有一阵风,楼下的男人倏然驻足,往二楼窗口望去。
盛柔贞的声音响起:“过来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