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大袍袖子一拂,正气凛然地斥责,“开什么玩笑,我们柳家好歹也是书香世家,要老夫去娶一名猪肉贩子的遗孀为妻,这成何体统?”
“爹!”纱纱当场听得傻眼。
什么书香世家?顾名思义也知道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柳家武馆明明就舞刀弄枪了五、六代,家里连册基本的三字经都没有,每晚的菜香是不缺啦,可是何来书香可言?
总之,那桩婚事就此不了了之,柳家武馆也因此和刘胖寡妇结下梁子,害她现在买猪肉都要绕道到别家去买,而且没有刘家猪肉好吃,也算是个没有损失中的损失。
婚事告吹之后,在她可惜复可惜的叹息声中,她爹忧郁的蹙着眉心,终于说出心底话。
“她那么胖。”他委屈地说。
细想一下,也对。
她爹身形硕长、出拳飘逸,恍如仙风道骨一般的人物,她娘在世时又是名未语先笑的美娇娘,要她爹去娶刘胖寡妇确实是委屈他了。
“爹呀!”纱纱又自责又难过,懊恼自己的粗枝大叶,没早点想到这一点就一味地逼婚,她太不孝了。
那晚他们父女俩小题大做抱头痛哭,从此她继续做她的煮饭婆、清扫工,不再勉强她爹续弦。
其实她爹不续弦也没什么,只是她自己累得半死而已,真的没什么……
“天……天哪!劣少——”
纱纱惊恐的看着眼前那匹鼻孔正喷着气的恐怖黑马。
她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呆,怎么会完全没注意到那匹在开陵城赫赫有名的恶马“劣少”已经来到她眼前。
现在是注意到了啦,可是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闪到哪里去,劣少迎面而来,它体积庞大,此时此刻除非她自己识时务为俊杰的跳下开陵河,否则被马蹄踩成人肉饼是在所难免的了。
“爹、大弟、二弟、三弟,永别了,我再也不能帮你们煮饭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唤着魂断前最依依不舍的四个人,纱纱合起眼睛准备受死。
就在生死交关之际,倏然间她被人拦腰一抱,身子连同她那重重的竹篮顿时腾空飞起。
“啊!”她惊呼一声,牢牢的靠在一副结实的胸膛之前,劣少与她擦身而过,她也与死神擦身而过。
“姑娘没事吧?”
一个优雅好听又从容不迫的男性嗓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
纱纱定了定神,感觉到身后男子的骑术甚精,他单手控着缰绳还能不费吹灰之力将她和竹篮抱起,太神奇了。
她不由地回过头去看救命恩人,不看还好,一看之后,她立即呆了。
眉如剑、眼如星,俊美无俦尚且不能形容他,他浓眉俊挺、神采不凡,一双黑眸同时沉潜着锐利与沉稳,充满王族气质的俊朗面孔却气势迫人,硕长的身躯随意地任她倚靠,一身昂贵的白袍更令他儒雅不俗。
“姑娘。”他微带笑意的看着她。
“你……叫我?”震撼于他的男色俊颜,纱纱愣然不已。
“你没事吧?”他浑厚优美的嗓音充满了笑意,再度问道。
她摇了摇头,他带笑的俊颜像电流般穿过她心头,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得好快。
见鬼了,这种情形是在男孩子堆中长大的她从来没有过的反应,她柳扬纱看到男子居然也会心跳加快?
天地真的要反了,她还以为见惯了武馆里那些总是满身流着臭汗又争着抢饭菜吃的师兄弟,她这一生早就对男人免疫了哩,可是没想到……
纱纱喃喃地摇着头,不同,他跟那些令她倒尽胃口的师兄弟都不同。
“没事便好。”他温和的声音一敛,转而对随从之一吩咐,“平戎,查查是哪家的马竟如此胆大妄为。”
“是。”一名身材魁梧,一身戎装、佩刀的男子领命。
“它叫劣少,是开陵城外杨家寨寨主的爱马,平时嚣张跋扈、为非做歹、践踏百姓、草菅人命,恶名远近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