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怖血腥的画面在脑中一闪而逝,云祈刺下去的手一顿,临到头了却还是没办法真的取他性命,他微微抿了抿唇,别有深意地打量起颤抖的手。
一次是意外,两次呢?
“暂且饶你一命。”低沉清冽的声音缓缓传来,犹如寒窟里终年不化的冰玉。
云祈收回长剑,踱步至散在地上的剑鞘,俯下身就准备拾取,腰间猛地一酸,还有黏腻、疼痛感,脸色不由一黑,周身皆是令人胆寒骇然的杀意。
陆知杭还不知,在他昏睡的功夫里,在鬼门关走了好几趟,险而又险地被人从悬崖边捞了回来。
后脑勺剧烈的疼痛只一刻就消失,他清晰的意识顷刻间就陷入了沉睡,恍惚中做起了梦来。
梦中红衣如火的姑娘身量高挑,从鼎新酒楼的初遇,到符府的交好、谈心,一步步的靠近着对方。
陆知杭执笔替他用口脂描了花纹,遮掩眉心的疤痕,在滂沱大雨□□撑一伞,还有中秋时冰窖中彻骨的寒意都那般清晰,让人身临其境。
与他的任何肢体接触,都让人觉得心里就像含了蜜饯般,让人由内而外的觉得甜腻。
只要静静地注视着对方,眉眼就尽是遮不住的缱绻笑意。
这是他的盛姑娘。
“盛姑娘……”睡梦中的陆知杭,无意识地呢喃一声,轻缓的声音透着缱绻的情意,听得云祈横眉冷竖。
“盛姑娘……又是谁?”云祈眸子一冷,见他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就是睡过去了都不忘唤他的情人,心里无端地泛起暴戾的占有欲。
居流明明说,他们才是至死不渝的眷侣,这死断袖居然当着他的面,喊起别人来
。
云祈不承认这段情是一回事,但对方心有不轨又是另一回事,他不介意为两年前的自己,把这人渣给处理了。
意识混混沌沌的陆知杭,此时只管陷入梦里的温柔乡,他的盛姑娘,也是他的云承修……
“你就是撵我烦我,我都不会走了。”陆知杭嘴角掀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说完这句话,他就觉得脸颊一疼,温柔如水的梦乡霎时间崩塌。
睁开双眼,有的只是云祈俊美无俦的脸庞,他一身靛蓝色华服,似笑非笑道:“驸马,这会日上三竿,再不出去可就要让人非议了。”
“那你也得先把剑挪开。”陆知杭望着他,先是愣了好一会,似是在消化失而复得的记忆,再回首时,神色不经意地温柔了几分,一手轻轻地挪开脸侧的长剑,另一手则是揉了揉额角。
云祈这话意思说得很清楚,既然要出去见人,就代表之前的恩怨哪怕不能一笔勾销,也不会现在就取他性命。
陷入昏迷的几个时辰里,陆知杭原本浆糊般的记忆,骤然清晰了起来,他记忆一直不差,一旦想起来就与昨日发生似的,历历在目。
也不知是托王大夫药方的福,还是云祈对着他后脑勺狠敲了一击,早先朦胧的记忆,竟是与喝下解忧前一般,回忆起来顺畅无阻。
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再一看之前自己为盛姑娘和云祈而纠结的情形,就有些可笑了。
这昏庸无道的皇帝,唯一做的一件好事,大概就是赐了这桩婚。
陆知杭想罢,视线若有似无地瞟过云祈脖颈上淡淡的红晕,脸上不禁微微一热。
他要是早点恢复记忆就好了,仅是一夜哪里够解他相思之苦。
虽说风流过后,受罪的是云祈,自己还有性命之忧,可陆知杭这会有些食髓知味起来,一看到对方,就有些躁动。
不知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云祈是想通了什么,竟压下了杀意,和颜悦色起来。
把手里的剑收回,云祈瞥见他醒来后,就变得格外柔和的神色一怔,心里忽然加速了一瞬,便状若漫不经心道:“司荷刚刚来报,饭菜都备好了,莫要耽搁。”
“好。”陆知杭额角的胀痛这会已经没有了,浑身舒畅快意,拢了拢里衣,就开始拿起他的旧衣,换了一身淡青色的春衫。
推开新婚洞房的大门,陆知杭环顾了一圈庭院,见四下无人,余光隐晦地打量了一眼云祈,哪怕极力压制,嘴角还是不可避免地弯了弯。
就这么误打误撞的成婚了,乍一回想,陆知杭还有些不真实感,跟着云祈一起唤了婢女洗漱,随后才踱步至堂下,坐下准备吃午膳。
也就这等高门大户才能一日三餐了。
席间吃完没多久,张氏就在夜莺的引领下到了云祈的跟前,她匆匆瞥了一眼自己这位身份高贵的儿媳,眼底的惊艳一闪而逝,连忙上前见礼。
“拜见公主殿下,殿下安好。”张氏低眉顺眼地行了一礼,脸上的喜意遮都遮不住。
能娶上一国公主,是他们陆家三生有幸,更何况这公主殿下样貌生得这般出挑,一点不比陆知杭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