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盛苇在职场上,向来雷雳风霆不讲情面,却自认不是一个喜欢为难女人的坏女人,她不一定善良,却豁达,内心里她是喜欢色靓这种女孩的,这种喜欢是从年少时的嫉妒转为成年后的羡慕再到成功后转变为喜欢,这是她求不来的另外一种理想人生。
陈盛苇当初离开吕白去英国时并不甘心,赵越在这中间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所以在机会来临时,她借用吕盼盼套住了吕白。让她放弃也不是不可能,事实上,她已经放弃了吕白,是在回来之后,发现这么多年吕白仍为她保留一个位置时她才又起了重新来过的心理。
她了解色靓这种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单纯女孩子,她们外表坚强、内心善良,如果不是因为太想重新得到吕白,她是不会这么残忍的向她展示自己的残腿。她也有点瞧不起自己,说到底她是个聪明人没错,但却不是坏人。
陈盛苇指着腿开口问,“会不会觉得恶心?”
她说的轻松,色靓却一下子矮了半截,气势大减,“怎么会。”
陈盛苇接着说,“刚开始有过那么一段时间不适应,但我从没掉一滴眼泪,已经这样了除了接受还能如何,后来我明白,只有我变的够强,才没有人在意我的残缺,所以我成功了,所有人只知道陈盛苇是个著名的金牌大律师,没人在意其实她是常年戴着假肢的残疾人。”
色靓低着头,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心里的惭愧。所受的委屈、对吕白抱怨和对陈盛苇的那点轻视一下子变的可笑,这些都代表没有修养的那个人是自己。原来吕白一直没有错,这样的女人坚强的让人心疼,原来错的一直是自己,从最开始就不应该卑鄙的企图把她从吕白的心里完全剔除掉,这样太不人道,吕白以往的提醒果然没有错,最终受到的伤害全是自己找来的。
之后的交谈变得没有任何意义,陈盛苇只字不谈吕白。临走之前,陈盛苇交给她一撂资料,她说,“做为一个公民,我有义务向警方提供帮助,但作为关雷的表妹,我也会为他辩护,关雷落网后我会做为被告律师出庭,色靓,希望你可以体谅我。”
色靓点头,走出公寓,步行一段后回头看那间透着昏黄灯光的房间,这里是她的人生分水岭,珍藏着她所有的最疯狂的爱情和最不可告人的屈辱,她在这里变成女人,她和他每一个身体纠缠的夜晚,她眷恋他每一个失控的眼神,这一切都该结束了吧。
放弃是一种美,美的很灿烂。
色靓微笑仰望天空,灰蒙蒙的细雨打湿她的脸,她可以为了爱情失去自我,却不能坏掉本质,心底有声音轻轻低喃:再见了青春,再见了成长,再见了吕白,谢谢你吕白。
陈盛苇提供的资料跟调查到的没什么大分别,关雷曾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期做过守林员,后来政府保护森林文件发布之后,乱砍乱伐情况得到改善,便撤了守林员,关雷失掉工作后还跟上级起了争执。而陈盛苇提供的资料上提到这一争执起因,却是因为关雷在老林深处建了一所小房子遭到禁止而跟上级发生了茅盾。
此时正值进入雨季,防汛工作全面展开,关雷当过守林员的那片林子是泥石流高发地区,刑侦员追捕工作受到困阻,寸步难行。最开始迟峰在上级下达指令之前想偷摸尽快进林子,不想孙绍民动作更快,截住并且批评他不顾队员安危,二组被禁了足。
迟峰闷在窝里急的天天骂娘,色靓也急的满嘴大泡,但是没办法,连着三天的大暴雨,这时候硬闯进去的话,那就是个拿人命当玩笑。
这天,色靓去医院看许晶莹。
许晶莹看起来恢复的不错,只是面色有些发黄,她看到色靓进来还轻松的笑了一下,只是这一笑太过牵强,色靓看的一阵惭愧。
“小色,我好想吃学校旁边那个小摊的地瓜饼,你有时间帮我买来呀。”
“好。”色靓帮她掖好被角,“呆会儿我给颜博打电话,让她来时顺便带来。”
“隔壁的小女孩摔伤了腿,昨天刚出院,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挺讨厌小孩子的,现在却挺喜欢,软软乎乎的,抱着真舒服。”许晶莹说着,眼里透出渴望,“过几年帮我领养一个吧。”
色靓哽咽着嗓子说好。许晶莹现在几乎失去一个做女人的特权,没了子宫,再也无法孕育自己的孩子,色靓想到这里,不难过是不可能的,表面却只能风平浪静,她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再刺伤眼前看起来坚强实则脆弱到骨头里的女人。
“莹莹,犯罪嫌疑人……”
“不准提他。”许晶莹厉声打断,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失态,之后口气平静下来,“我不想听。”
一时间相对无语,她是许晶莹的好友,也是侦破这个案件的参与者,迟迟没能给许晶莹一个交代,这让色靓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惭愧。
又不咸不淡的谈了半个小时后,颜博扶着许晶莹的母亲进来。老人家见到色靓又是一阵落泪,色靓怕影响到许晶莹的情绪,便把她扶到病房门外。
许晶莹的母亲情绪仍然很激动,双手紧紧拉住色靓的手,殷切的着着她,“一定要判死刑,那个王八蛋毁了我的女儿,为什么做的这么绝。”
色靓不知道怎么劝她,只能不断保证一定亲手抓到罪犯。
好久之后,老人家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小色,莹莹以后怕是不好找对象了,你们认识人多,将来帮她介绍一个,离婚带孩子的也行,穷点儿也行,不嫌弃莹莹对她好就行。”
色靓心里难过的一阵憋闷,她急于为许晶莹做些什么,可是做什么也比不上亲手抓到犯罪来的彻底。
司徒璞捏着雪白信纸,气的牙齿打颤,守的这么紧竟然还是没守住,又迅速的浏览一遍:司徒璞对不起,我必须进山,如果遇到不幸,请替我向我父母解释。信纸的夹层里掖着一枚钻戒:帮我把它还给吕白。
这他妈什么东西,遗言吗?竟然没有留给他只字片语。司徒璞又气又怕又担心,一时急红了眼圈,吕品还拉着他的胳膊让他不要冲动,他一拳招呼到吕品脸上,拿起刀冲进大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