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霆,你从小到大都光明磊落,讨厌我就和我形同陌路,吓得我和你说句话都需要三天来鼓足勇气。喜欢我就密不透风关照我,对我好到让我怀疑你别有用心,甚至愧疚是否是我自己太疑神疑鬼。你总把我吃得那么死,我也想听你的,做个言行举止符合我身份的三好青年,我也不想这么辛苦这么狼狈这么机关算尽,可是我没办法,这是我妈咪好辛苦留给我的生命,我得活下来,我必须平平安安长大。”
丰霆露出一个苦涩微笑,这样他就彻底地知道,为什么沈宝寅愈来愈仇视他们母子。
那样的惊痛过往,不是他轻轻讲几句情话、赌几句誓言、亦或者尽力荡平沈宝寅事业之路上的阻碍,就能弥补。
可他还能如何呢,他回不到沈宝寅的十五六岁,只能做到这些,将申港这座被他维护得还不错、本就属于沈宝寅的庞大身外之物,同沈宝寅或许并不看重的,他的爱情和忠贞,统统献给沈宝寅。
“你一直都过得不安全,不开心。”沈宝寅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家伙,遭到那么大迫害,没道理忍下来。他还是想问,沈宝寅忌惮他和他母亲也就罢了,沈振东为什么也得不到他的信任,“其实你完全可以告诉叔叔,你是他亲生儿子,他怎么可能不替你做主?”
丰霆居然撺掇他告状,而且是在明知凶手极有可能就是他们姓丰的情况下,这简直是大义灭亲。
沈宝寅哑然片刻,他告诉自己,丰霆只是说着好听罢了。但心脏却不由自主啵啵乱跳,喉咙也感到一丝莫名燥热。
他呲牙笑了笑:“是啊,好蠢啊。那时好小,跟爸爸赌气,我想,爸爸又不爱我,把那个该死的讨厌鬼找出来又怎样,我没有实际证据,只有张轻飘飘纸条,即使爸爸信我,警察未必。大费周折,反而引起对方警觉。圣安德校门太不坚固,谁都可以来翻一翻围墙,对方那么胆小,本来只敢买凶不敢害命,万一受到惊吓突然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我岂不是死得冤枉。现在我知道了,爸爸很看重我,当初其实不用那么辛苦,大不了不去学校,天天呆在家里受二十四小时保护,爸爸才不会让我有事。”
丰霆说沈振东一定为他做主,沈宝寅刚才没有反驳,其实心里想,那可说不定。
如果换成现在,沈宝寅一定不会轻易把这份委屈咽下,既要大张旗鼓讨个公道,还要闹得全家不得安宁,让任何人都不敢看轻和害他。
只是当时才十五岁,年纪好小,从未经历过这样血腥事件,加上对丰姗兄妹阴影太深,又错估沈振东和她的感情深浅,很怕真的是丰姗兄妹害他,而沈振东没有选择他。
那时候,心里其实是很灰心的。
毕竟当初他和他妈妈两个人捆在一起也未没能超过丰姗在沈振东心底分量,他小姨明明没有推丰姗下楼,也被驱离香港。
他后来三番两次替黎兰君解释,而沈振东说:“阿寅,我已经不再追究,你就不要再挑起家里的纷争,爸爸头很疼。”
那时起,他愕然发现爸爸一点不在意他的想法,所以遇到坏事,才会选择隐瞒。
反正他靠自己也保护了自己,何必自找伤心。
也有点赌气的意思吧,想证明,他的人生再也不用任何人体谅。
如今愈加长大,沈振东愈加老,变得愈加亲近他,他又改变了看法。无论如何,他是沈家唯一的后代,沈振东或许不关心家长里短,也不太在乎儿子的心理健康,但绝不可能不在乎沈家唯一一根香火的人身安全。
他当年忍的实在没有道理,干嘛赌那份气,以至于白白吃了多年苦头。
第39章热吻背后万丈风波(4)
“阿寅,当初,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我害你?”
沈宝寅低头不作声,黑色长睫被雾气润湿,无端端看上去有些可怜。
丰霆用大拇指摩挲了几下他粉红色的嘴唇,催促他开口。
沈宝寅张嘴咬了一口他的手指,又轻飘飘斜睨他一眼,像是泄愤。
丰霆就知道了,沈宝寅没有怀疑过他。
丰霆的心一霎那软得不得了,沈宝寅不相信全世界,可是没有疑过他。
“为什么信我?”水波晃动,哗啦一声响,是他靠近沈宝寅发出的动静,太惊喜,以至于忍不住话也变多,“阿寅,我那时候对你并不好,可你还是相信我吗?你八岁的时候就很喜欢我,第一次见面就要我帮你做这做那,很依赖我。我那时候觉得你很麻烦,现在希望你多麻烦我。”
沈宝寅努力不受丰霆情话影响,从长句中寻找他可以回答的问题。
“因为你很穷,你没有钱买凶。”
他边从客观角度分析,边局促地从水里伸出两只湿漉漉手撑住丰霆慢慢压下来的宽阔结实胸膛。
他离得太近,让他呼吸困难。
丰霆的自信令他疑惑,他确实在童年时期对丰霆产生过浓厚好感,但那只是基于他大脑发育不成熟以及丰霆确实有副太过出色长相。
现在他已经长大,香港太多美人,丰霆不过是其中之一。
他早打破童年时虚假的美好记忆,如今丰霆对他来说,身体迷恋,当然有,谁不爱年轻健壮的男人,况且丰霆干净、免费、自律,又是自己送上门,不用显得他是个蠢人。
可要谈精神爱慕,沈宝寅绝不承认。一个宿敌的儿子,沈宝寅不向他讨债就不错,还去向对方给出自己的爱情?
真有这天,他要替妈咪抽自己两个巴掌。
“而且你太骄傲,你中学连书费都只肯用奖学金,我早知道你迫不及待离开我家。你看不起我家的钱,看不起我爸,也看不起我,你什么也看不起,清高得要命,偏偏还要装作谦虚绅士。”
最后盖棺定论:“你没有理由害我。”
丰霆的心弦被悄然拨动。
他念书时候确实急于自立,也厌恶沈家,可表面上,他从没表达过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