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晚,风姿俊朗的马天瑜成了梁波的手下败将,星眸半垂,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温顺地靠在春夜里的桃花树下,夜风拂动,花瓣飘落于美人面颊,此情此景,令人格外动心。
这会儿要是装正经女郎,那真是太虚伪了!梁波按捺着快要跳出来的心,将马天瑜按在树上,踮起脚尖,用灵巧的舌尖卷走了落在云哥哥脸颊上的花瓣——唉吆喂,那个美啊!
马天瑜认命地看着那红润的小嘴儿一张一合的,轻轻闭上双眼,等待着最甜蜜的亲吻,温热的鼻息渐渐靠近,关键时刻,梁波却停下来了, “不对啊,…有、猫、腻。”
他睁开眼,瞧见梁波撅着嘴唇,满脸的匪夷所思。
“瑜哥,你今天,……是让着我的吧?”梁波有些难以置信,然而用脚趾头想想,如果有疑问,答案一定就是这样的。
马天瑜点点头,发现事情到了眼前,总是有些难以启齿。终究,是他负了她,所以今晚如果她愿意,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拦着的。
“为什么?…”梁波不解,“今晚…对我这样好啊?…。”
“波波,我…。”早晚都要面对,马天瑜横下心,缓缓说道,“我要进宫去了。只怕……”
瞧吧,理想再美好,怎么能斗得过现实呢?他和波波两情相悦,而波波也给他承诺:找个适当的时机,会上他家去提亲,无论如何都会让他嫁给她。可谁知上个月,圣父荣太国公过寿诞,一干外命夫进宫贺喜,他不过是给自己的父亲做个伴,偏叫那高高在上的男人给瞧上了:“哟,这孩子,齐头整脸的,真讨人喜欢,不如进宫来陪陪我这糟老头子?”
试问这世上还有谁能驳回太国公的脸面?自然是明德太后了。可惜太后他老人家,当时虽没多大表情,终究还是抬了抬眼皮,点了点头:“是不错,我看着也挺好,瞧这模样儿,挺俊!”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波波是路人呐。马天瑜悲从中来,仰头长叹:“波波,我只怕是有去无回了。是…。。我对不住你,你…把我忘了吧。”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梁波彻底懵了,刚才一点风花雪月的小心思瞬间抛得没影儿了。“好好的…,叫你进宫去做什么?就…就算是嘉选,也还没到时间吧!”
可不就是么!梁波的如意算盘拨了又拨,原来的计划是:今上选嘉郎之前,她必定会想法子定下这门亲事,从此万事大吉啊!
“不行!我不同意!凭他是谁!”梁波说着说着,眼圈儿竟有些泛红了。
“波波,”马天瑜忍不住将情绪激动的梁波拥在怀里,想给她一些安慰。荣太国公是什么人?今上的生父!马家得了旨意,全府上下高兴都来不及呢,哪里还顾得上马天瑜怎么想。眼下虽说是入宫,明面上在太国公跟前做个侍官,可是瞧老头那意思,不就是要为今上提前预备着贵人么?
两人静静相拥,彼此无话。
良久,梁波吸了吸鼻子,一手抚上马天瑜的脸颊,郑重道:“瑜哥,别担心,我们总会有将来的。内侍官么,早晚就放出来了,谁还能干一辈子?”
“波波…。。”马天瑜欲言又止。荣太国公的想法不一定是今上的想法,人家瞧不上,他还是有可能盼到出宫那一天的,只是…。
“瑜哥,你若对我有心,总会有办法的,十年而已,他还不让你嫁人了?或者你在宫里做的好,我们想办法乘机会求上面一个恩典,也还是有回转的余地。”梁波咬了咬牙,终是说道:“再不济,十年,哪怕是二十年,我都等着娶你!”
“傻瓜…。”马天瑜抱紧了怀里的俏人儿,鼻头阵阵发酸。“…。十年…。。,我就二十八岁了……”
“怕什么?”,梁波仰头看他,信心备至:“瑜哥,你应该听说过的,我爹之前在太皇太后跟前服侍,先是干了十年,后来他老人家舍不得放手,为此又留了五年,最后等着他老人家薨了,才让我爹出了宫门。那个时候他都三十好几了,可是那又怎样?还不是照样被我娘娶了。”
马天瑜张了张嘴,终是把话咽了下去:…。呵呵,那是太皇太后耽误了你爹,怕他嫁不出去,才赐婚给你娘的吧,…当年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你娘是多么多么多、么、的不、情、愿呐……。
过往的云烟并不值一提,可在马天瑜心里,即便有重见天日的时候,只怕已然物是人非,时过境迁了:两情相悦,到底会有多长久,谁也不知道。十年,…。。或者二十年,波波,我就是耽误自己,也不能耽误你啊…。
“波波,算了吧……。”马天瑜无比伤感,捧着梁波的脸颊,狠狠地吻了下去。他曾经是多么地想将他的初吻留在洞房花烛之夜,可惜,不能了。因为过了今夜,这嫣红娇嫩的嘴唇就再也不是他的了…
……。。
事情陷入了僵局,梁波彻夜未眠。马天瑜偷偷给她递信儿,原来是为着要和她一拍两散呐。想他俩,那是多好的一对儿啊,如今荣太国公棒打鸳鸯,你还理不出思绪来,真真让人头疼。梁波蔫头耷脑地回来后,在床上翻腾了整整一晚上,到了天色透亮时,不期然听见外头小厮仆子互相传言,“奶奶下值归家了…”
梁波猛地一个激灵,从床榻上翻下来,拖着绣鞋,顶着两黑圆圈,在一众仆子的惊愕中从房门里冲出去了。
一夜未睡顶着黑圆圈的除了梁家三娘梁波,还有刚从宫里奉医局下值的二娘梁沛。平时当值倒也罢了,偏偏昨晚鸡飞狗跳闹腾了一晚上。这要是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啊。延平郡君那个熊孩子,也不知道吃坏了什么,前半夜闹肚子疼,又是开药,又是针灸,好不容易消停了,梁沛准备合衣在值房里睡个回笼觉的时候,延平殿下又不合适了,哭爹喊娘地开始嚎,如此这般折腾了一夜,到最后梁沛都有些吃不消了。她甚至开始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跟她有仇,可劲儿整她,要不怎么别个医正当值的时候,他都就安安稳稳的呢?
梁沛稀里糊涂进得家来,夫郎李氏将怀里抱着的孩子递给小侍杨钰,忙迎上去,殷勤周到地服侍她换了医官服,简单替她收拾了一番,又招呼仆子将备好的饭菜摆放在梁沛眼前,岂料梁沛看都未看,拉着李氏,慢吞吞说道:“浩然,我没胃口,撤了吧。我得好好睡一觉,你都不知道,哎…。。我有多困。”
李氏无奈,叫人撤了饭菜,扶着妻主出了花厅,往里屋走的时候,就看见一个黑影嗖的一下冲过来,扯住梁沛好一番聒噪。
“二姐!好姐姐,我出大事了,你得帮帮我!”来的是梁波,她拽着梁沛,就是不让她往屋里走,也不让她往床上躺。
姐妹两个杵在梁波住的院子里,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李氏见状,抱上孩子,摇着拨浪鼓,跟钰儿两个出了院门。
“放开!”一夜未睡,梁沛多少缺了点耐性,“有事儿等我睡醒再说。”
“不行!”梁波惶惶不安,“这事儿解决不了,不准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