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院里坐的人,顾时砚的脚步明显一顿,眸光沉了下去。
向阳在他看过来的瞬间,已经把视线收回来,低下头抿了一口果汁。
林薇则是瞪大了眼,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待顾时砚走近,她才回神,满目惊诧地问程斐然:“你俩认识?”
“认识。”程斐然说,“这书呆子一天到晚就知道读书写作业,在我们那儿出了名的。以前他每回来我家,说起学习的事情,我爸都会指着我脑门骂‘你看看你,再看看小砚,你就不觉得羞愧吗?‘”
程斐然嗤笑一声,“我比这小子大八岁,我那会都上大学了,还被拿来跟一个小学生比。”
“都上大学了,还比不过一个小学生。”林薇说,“你确实该骂。”
“边去。”程斐然朝她翻了个白眼,转而朝顾时砚道:“半年没见,让哥哥看看你是瘦了还是胖了。”
顾时砚没理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圈。一张长方桌,程斐然和厉雅坐在了一边,林薇和向阳坐一边,只剩两头的位子是空的。
他目光顿了顿,最后往向阳那头的空位子上走了过去。
人坐下来的瞬间,向阳立即绷紧了神经,呼吸也不自觉地放浅。
程斐然意味深长地看了这两人一眼,“哟,瘦了挺多。小砚一定是太想哥哥了,又没好好吃饭吧。”
顾时砚懒得理他,转头跟厉雅说:“雅雅姐,你管管他。”
他脸上带着点笑意,说话时语气透着自然而然的熟稔和亲近。这样的顾时砚,是向阳从来没有见过的。
她垂了眼,才发觉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
不知道他去北市后生活怎么样,认识了什么人,习不习惯那边的环境。
她从未问过他。
“我们家大事听你雅雅姐的,小事得听我的。”程斐然没脸没皮地道,顾时砚不理他,他越有点在老虎嘴上拔毛的劲儿,一口一个小砚地喊着,“小砚啊,你不能挑食,要好好吃饭知道吗?我来黎城之前,你家里人特意叮嘱我要盯着你好好吃饭。”
顾时砚因为身世的事情,回了一趟北市,结果发现除了养父母,顾家其他人也早知道他身上没流着顾家的血。他刚到北市那两年,顾家两老就是因为这个,才对他不亲近。
但时间久了,就是养个宠物也有感情了,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
顾家人早把他当自己人了,并不在意是否有血缘关系。
甚至是顾氏集团各大股东们也都早早就知情。
股东们都精着,只看利益最大化,只要你有能力接任顾氏,能让顾氏集团利润一年比一年高,管你是谁家孩子。
要是不能接任,那就麻溜地腾位子,换别人来坐。
众人不在意他身世,但顾时砚自己却钻了牛角尖。
他在自己的公寓里食不下咽,晕过去,被上门打扫的家政阿姨发现,送去医院躺了整整一周,人才恢复过来。
也是这时候,顾家请了专业的精神科医生过来,才诊断出这么多年来,他竟然还没从过去流露街头的阴影里走出来。
他食不下咽的毛病,也因此被顾家人发现。
后来住了一周,顾时砚便执意出院要回黎城,顾家人就特意请了专门的营养师和心理咨询师随行而来。
但即便如此,顾家人仍然不放心,时不时会打来电话叮嘱他按时吃饭。得知程斐然要来黎城待一阵子,顾家人便专程托他帮忙照顾一二。
“先喝碗粥暖暖胃。”厉雅说,示意程斐然舀粥。
她既发了话,顾时砚就不吭声了。
林薇隐约有听说顾时砚在北市的情况,顺着厉雅的话说了句:“这家的药膳粥一绝,味道清香爽口,我建议你们都多喝两碗。”
程斐然舀着粥,捧了句哏:“搭配我亲自烤的羊食用,味道更佳。”
逗得众人都笑了。
就连绷紧神经的向阳,眉眼都松了松,唇边弯了弯。
顾时砚转过头,不经意地往她那儿看一眼。随后程斐然递了碗粥过来,他接过,却放在她面前,说了句:“女士优先。”
向阳唇边的笑意凝了凝,客气有礼地道:“谢谢。”
顾时砚收回手,手臂擦过她的身上衣料,轻轻带起一条折痕。
“不客气。”他回道。
这时,林薇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了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