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古雷狠狠蹬着正在大摇其头的拉杜卡: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还问为什么……”
拉杜卡对他锐利的眼神心生畏惧,但达古雷其实无意恫吓对方,他的怒气并不是针对眼前的拉杜卡,而是针对拉多罗亚整体和他自己。
“因为他们是‘东方蛮族’吗?因为他们没有要跟我们理性地对谈的觉悟,也不会有停止纷争的使命感,是吗?为什么你会断定吉拉哈没有像我或鲁思塔前元首一样‘异于常人’的人?”
这一连串诘问让拉杜卡无法招架。
很可悲的——“东方蛮族”这个认知已经深植议员们心中,甚至有人嘴上说“没这回事”,但心底深处却把东方人民当作傻瓜。
政府曾经把让这种误解深植民心当作政策。那是为了压制国内的不满声浪而刻意塑造外敌,以煽动人民的危机感,让国内团结一致。拉多罗亚是数个小国的共同体,若没有共同的外敌,就无法团结起来。
拉多罗亚如今已形成大国,变得较为安定,但许多议员还是无法从这个诅咒中脱身,因此两国之间仍然没有正式的邦交,误会也始终无法冰释。
事实上——达古雷自己也无法完全摆脱这层认知。
“……拉杜卡,我想要相信,吉拉哈也有跟我们一样不认同开战的理性之人。我不知道吉拉哈会怎么做,修奈克也有可能交涉失败,不过——我不想太看轻吉拉哈这个国家。我之所以派修奈克等人去,也正是出于这个理由。正因为他是异于常人的使者,也希望对方因此而了解我们是认真的。为了将来,我也希望修奈克能看看东方真正的模样。”
拉杜卡虽然还是一脸严肃,但似乎已经理解达古雷的主张。
他疲惫地叹了口气,以痛苦的声调说:
“万一发生什么事……我也会助你一臂之力,因为我也是忧心现况的政治家。”
达古雷那张严肃的脸上浮现微笑。
将前国家元首之子拉杜卡·埃鲁牵扯进来,能让情势大为有利,达古雷不但跟他交情深厚,也希望提早让他了解状况。
“拉杜卡,你帮了我大忙,真可靠呢!”
“……达古雷议员,你一开始就打算把我牵扯进来的吧?”
“难道瞒着你比较好吗?”
拉杜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他的表情已不再像刚才那样怒气冲冲了。
两位议员一起从沙发上起身,走到房间的窗边。
灰色云层下是拉多罗亚繁荣的街道,红砖砌成的建筑物在一片阴霾的天空下显得相当灰暗。
那沉郁的气氛,就跟逐渐笼罩拉多罗亚全国国土的空气一样。
窗户另一头,可看见达古雷刚刚所在的公园树木。
“……对了,我刚才在公园见了李布鲁曼老师,还谈到你弟弟。”
“……我还是不知道那笨小子的下落。”
拉杜卡不愉快地说道,但他毕竟还是担心弟弟的安危。达古雷委婉地安慰他:
“他可能是担心会给你添麻烦,才不跟你联络。姑且不说现在,当时你也受到监视,他跟你接触会有危险。”
“就算危险,我还是希望他来找我帮忙——这一定是我太任性吧!”
达古雷跟这个名叫赫密特的青年见面的次数寥寥可数,在婚礼时虽然见过面,但没有机会交谈,后来赫密特就因立志学习剑道,离开了埃鲁家。
达古雷为远走异乡的赫密特担忧,同时又突然想到——
埃鲁家的始祖埃尔西翁·埃鲁似乎来自异国,据说他来自东方,而他拥有卓越的知识和技术,用各种化名留下了多彩多姿的成就。埃鲁家能有今天,可说大部分归功于他所留下的遗产。
‘离乡背景也许正是埃鲁家之人的宿命吧!’
虽然这种浪漫的想法毫无根据可言,但达古雷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咦?”
拉杜卡突然慌张地叫了一声。
“拉杜卡,怎么了?外面有你认识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