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这是真的吗?”苏蝉衣喜出望外,她想过,若是与这位世子一同住在竹香园,瓜田李下的,一来那位准世子夫人定会视她为眼中钉,再则她也不喜欢与他相处,这种冰冷的压迫感让她尴尬,一瞬间就会想起那个狂乱的夜晚,身心极其不爽。
周妈妈点点头,不明白为何她这般高兴。
“你呀……若是世子不喜你,往后你与小少爷骨肉分离……小少爷他又……”周妈妈面带忧色地看着她压低声音说道,“可别怪妈妈没有提醒你。”
苏蝉衣从善如流地低下头,看着怀中沉沉睡去的安儿,喏喏说道:“周妈妈,我……我舍不得。”
“既然舍不得,你可要好好用心。不过,世子最讨厌姨娘小妾,哎……这可如何是好啊。”周妈妈想起那个柳姨娘,心头窝火,这女人只知道一心邀宠,也不知给侯爷下了什么药,好好的正头夫人不爱,偏宠这个下三滥出身的狐媚子。要说容色侯夫人可比她好看一百倍。
上京城都道永安侯爷宠妾灭妻,侯夫人王氏委曲求全。只有她知道,夫人这是不屑和她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两个带着庶出的儿女滚得远远的,自个儿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要不是看在世子的份上,怕家业旁落,说不定夫人早就和侯爷和离了。
见蝉衣低着头不搭话连忙又说:“不过他当初没有推开你,说明他对你并不讨厌,或许他会留你在府中也说不定。”
想起那一幕,周妈妈一直有些疑惑,明明那淡竹更加丰满妖娆,那一晚中了药的世子却推开她选了还没长开瘦弱的蝉衣也真是怪事了。
“妈妈,多谢你,我知晓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苏蝉衣抱着安儿朝她蹲身行礼。
她知道这位周妈妈虽是世子的乳娘,但是对她也确实是真心的。自从怀孕起,她都是贴身精心照顾她,要不然凭着她这副摇摇欲坠的病弱身子还没生下安儿就要没命了。
也真是怪,生下安儿后,许是月子里吃了很多滋补的药材,又因为粗通医理,知道些如何养生,苏蝉衣的身子骨反倒是好了很多,虽则看着弱不禁风,但病痛好了很多,连原生娘胎里带出来的心疾都好了大半。
离开竹香园,她唯一舍不得的是那一池荷塘,春夏秋冬都是景。以后只能远远观望了。
“走吧。”周妈妈找了几个强壮的仆妇,早就将东西全部搬过去了。
苏蝉衣的东西并不多,还是安儿的东西多,摇篮,各种小娃娃的用具,侯夫人都是实打实的给他置办最好的货色。平日里蝉衣这个乳母也是吃得极其精细,侯夫人就怕她母乳不足,让她的宝贝孙儿挨饿。
苏蝉衣又不傻,那会儿世子生死未卜,侯夫人千方百计让她生下这个孩子,就是为了若是世子没了,她还能让这个孩子坐上世孙的位置,毕竟她可不愿意让对手柳姨娘所生的孩子继承这侯府的家业。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世子平安回来,安儿的使命也就完结了。如今他从侯夫人的心尖宝贝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安儿啊,娘亲一定会带你离开侯府,娘亲才不会愿意你喊其他女人做母亲,娘亲才不要你一辈子担惊受怕,过你不喜欢的生活。”苏蝉衣摸着安儿小小的手,早已打定了主意。
不就是要她安分守己做个隐身人吗?行,她接受,她巴不得不要见那些主子,动不动就要下跪磕头,一副养尊处优高人一等的模样,谁稀罕呢!只要安儿还在自己身边一切都好办。
裴谨沿着小路慢慢往前走,心里有些疑惑,为何一看到那个女人白嫩的脖颈,心里会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想必看到她,他就会想起那一晚是他人生中的奇耻大辱。
他原以为过去了一年多,那段屈辱早就被抹平,谁知居然还有了一个小小的孩子,时刻提醒着他曾经的失误。
他从小恪守礼仪,清心寡欲,努力让对手看不清自己的弱点,却不料被一杯下药的酒迷失了本性,若是当时没有警觉,他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世子!世子!”墨言在他身后跑过来大声喊道,“宫里来消息了,让您即刻进宫。”
“什么?即刻进宫?”裴谨回头。
“是,世子,东宫来的公公正在大门口等着,太子殿下要见您。”墨言喘着粗气说道。
裴谨换了一身月白锦衣,头上束起玉冠,重又恢复了上京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世子,罗小姐那边……”墨言指了指探春院,欲言又止地问道,“李妈妈那边来问,晚膳是在院子里用还是与夫人和您一块用?”
裴谨沉下脸看了眼墨言说道:“李妈妈是侯府的老人了,怎这种事还要来问,往常怎么招待府中的客人,今日就怎么招待。”
墨言连忙讪笑着应了,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桐书,让他赶紧去传话。
裴谨一径出了侯府跟着东宫派来的李公公一同进了东宫。
“劳烦李公公了。”裴谨低声说道,“殿下这一年来身子如何?”
“裴世子,您折煞老奴了。太子殿下如今一切都好。”李公公堆起笑容,将手中拂尘摇了摇。
裴谨点点头,虽说这一年来他与东宫之间也偶有联系,但总是有很多东西无法说清楚,怀疑也好,猜忌也好,他总归是不辱使命,完成了对太子殿下的承诺。
只是一年了,想必太子殿下身边定是有了更为得力的人。他抿了抿唇笑了笑。
午后的阳光甚为炽烈,树荫下走过,仍是觉得后背冒烟。
走进熟悉的东宫,还没进门,就听斜次里有一抹淡绿身影款款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