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罗玉铃时不时掀起帷帘朝外看一眼,跟进来伺候的丫头倒是机敏,给她倒一盏热茶后小声,“姨娘要是累,就靠在奴婢身上歇会吧。”
她已睡了一日,实也不困,此刻虽头还隐隐作痛,但总算能静下来些,自己坐在角落细想了半日,总觉着近日这一遭似浑雾一片,竟让人一点都看不清,特别是兄长,为何用马车把自己带走,又怎么醒过来的时候不在荀永庄里呢?
到底是出什么事了,罗玉铃身上渐觉寒意,现在又没法细问,只得从些蛛丝马迹里窥得一二。
故她半晌又突然开口问道,“你是大奶奶房中的人吗?”
那丫头面上一惊,喃喃着迟迟说不出话来,最后才逼出一句,“奴婢也不知道……”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罗玉铃听着外头布壁上有人敲了两下,说是已到了。
掀帘后才看着马车一路进了院子后门处,四周也没什么动静,连巡视的人都没有,有两个丫头挑了灯站在门侧,后头两个嬷嬷正在数整马车上的东西。
郁衡崇站在一边正跟个门客打扮的男人低声说话,这边侍婢们伸手扶罗玉铃下来,几个人十分殷切的连道小心,那人忍不住就要朝这瞧,郁衡崇淡淡看他一眼,继说道,“……等大爷去了老爷子书房之后,你再把信呈上去,他们若是问什么你只说不知,我自有说法。”
那人领命而去,重阳才凑过来,“爷现在就要进宫吗?”
郁衡崇看着罗氏站在一边低眉垂眼的模样,转身朝后门过去,留下句,“先去备马。”
一行人进来倒把檐下打盹摸牌的婆子们吓了一跳,两句叫嚷后才看清人,一时身上都哆嗦了,又见郁衡崇看也不看的往里走,更跪着说不出话。
平日里这院里是最严的,断不肯留她们偷闲,这两日新姨娘进门,这院里不免洗一遍人,她们手里进了些打点银子,耳边听多了好话,也就不免飘了些。
罗玉铃只觉不妥,却也没说什么,跟在郁衡崇身后进了正厅,他看起来欲要换衣裳,罗玉铃进去侍候,因着值守的都不是眼熟惯用的,她就没用旁人,自己去箱笼里取。
“您要歇了还是出去?”她想了半天摸不准,才又转头问他,却见郁衡崇正眸色沉沉看着自己,罗玉铃心虚,移开眼不跟他对上,“里衣还换吗?”
郁衡崇却抬手让她过去,他坐在正对着里屋门口处的那把太师椅上,多日奔波却也不见他神情颓疲,眉眼比平日更挑些,异样夹着点邪冷,罗玉铃看的一愣,慢慢渡步过去。
这地方刚好能隐约看见外屋的人影耸动,估计是才知道主子们回来了,纷纷跑出来候着,一个个你瞧我我瞧你,虽一点声音都不发,却免不了使眼色。
“外头这些人,”郁衡崇抬手握住她伸过来的手,放在手心端详般定住,“你认得几个了?”
罗玉铃不免被吓住,身前男人倒也有耐心,听着她半天后才开口,“妙生姐姐她们,还有白天陪我回家那几个也能记一些,别的都还脸生。”
郁衡崇手间渐渐用力,他忽把她往自己身上一拉,罗玉铃猝不及防被抱着坐在他腿上,后颈被人稍用力捏着朝前看,两人几乎是脸贴脸,一起看向外面。
郁衡崇手指朝前虚点一指,对她开口,“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可堪用的忠仆。”
罗玉铃闻言忽转脸看他,眸仁受惊般在他脸上来回动了下,“可是院里人说,您身边几个都是跟了许多年的。”
就算这样,也始终会被疑心吗?
“哪怕跟我我进阴曹地府,忠仆又凭什么要永远忠诚,”郁衡崇感觉她一直在抖,也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半晌不免叹气,把人松开些,忽在她耳侧低语,“你抖的好可怜。”
实在是让人怜爱,郁衡崇顺着她薄背上微凸的骨下移视线,最后落在不过他一掌细的腰上。
只能强忍,眼下还有要事,等他过会成事后从宫里回来……
罗玉铃被他这一句略轻佻的话,又逼回些生气来,一时间莫名羞耻,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妙生,”他突然抬声,语气不轻不重的,“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