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俊生堂堂侍郎大人,浑身酸臭,头顶稻草,见了儿子忙吩咐:“我儿尔若有孝心,快些把爹娘弄出去吧,在玩恐怕一命难存。”
杨大爷直摇头:“儿子到处求告磕头,无奈人家都说这回乃是圣上发话,谁都不敢沾手,连银子也送不出去了,爹爹您指条明路吧,儿子实在没辙了。”
杨俊生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去求求你二表弟吧,他是苦主,他若求情,圣上或许可以网开一面。”
杨大爷再摇头:“儿子去过了,只可怜二表弟自那日被我们一闹,病情恶化,这都四五天了混没清醒,史家恶妇更可恶,她竟然要给姑母做七七四十九天法事,而都察院谨遵圣上口谕,非得等姑母出殡方才理我们这茬官司,这个毒妇,她明明就是假借丧事想要拖死我们。”
杨俊生这些天想通了,直摇头:“都是自作孽呀,我们好好的过府祭奠不横生枝节,哪里会有这等事体,儿子啊,恐怕我们杨家到头了,能逃一命就万幸了,外甥媳妇也是被逼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人呢!如今我们要想早些出去,还得去求她,这样,外甥媳妇估计一时转不过弯来,让你媳妇带上礼物去贾府求求琏二奶奶,她与外甥媳妇交好,也说得上话,只要她开口,把你姑妈日子出殡日子提前些,我们也好早了结官司。”
杨大爷道:“这官司能成吗?”
杨俊生苦笑:“能逃个全乎人就不错了。”
杨大爷只得洒泪回家,说与他媳妇杨大奶奶,杨大奶奶哪里肯依,誓死不从。
杨大爷发了狠:“你若不去就是不孝翁故,不从丈夫,我马上休你。”
杨大奶奶无法,只得腆着脸来贾府求告,凤姐凉了她三天,第四天方才见她。闻听这话,只是好笑:“求我?我实话告诉你,我巴不得作恶之人死在牢里呢,我替他们打点,别说我没这个本事,就有这个本事也不能答应。”
将杨大奶奶干净利落赶了出去。
谁知这杨大奶奶转弯抹角不知怎么跟贾芸之母五嫂子沾点亲戚关系,两口子找上五嫂子门上,小红听说是婆婆亲戚不敢怠慢,却是跟贾芸诉苦:“我想杨家人来此必定跟卫家官司有关,他们把云姑娘踩到土里,二奶奶很不高兴,我们深受二奶奶大恩,这话却不好跟婆婆提,真是愁死人了。”
贾芸知道小红意思:“你放心,我这就过去听听,纵不叫你为难,我娘想来也不会大包大揽。”
却说贾芸来到前厅,果然那媳妇子正说史家官司,正哭得涕泪横流。且那媳妇抛出了大诱饵,只要贾芸能说服凤姐帮忙,送贾芸绸缎庄三成份例。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白白来钱。一般人都花了眼了,贾芸却笑道:“你那个绸缎铺子不提也罢,见天鬼都不上门了,我要三成岂不是往内扔税金呢!“
杨大爷道:“话不是这般说法,我这铺子一向红火,只是眼下被人糟践才会这般,想来过些日子就会好转。”
贾芸笑道:“我倒有个提议,这铺子在你手里已经烂了不值钱了,我也不叫你出亏,白送我不要,不如你把铺子顶给我如何?当然这话也还两可,我说不动二婶子,这话作罢。”
杨大爷颇有脑子,这家铺子眼下却是信誉扫地,自己是无法让他再早立起来了,可是全部放手,他又不甘心,毕竟杨家除了几个庄子,就靠这家铺面来银子了,因而一狠心道:“芸二爷,我知道你是个有担待有良心之人,你给我杨家一口饭吃,你买我一半份例,我保留一半,今后这铺子有你全权做主,我坐吃一半红利,你看可好?”
贾芸略一思忖道:“我经营,我五成本,六成利,怎样?”
杨大爷道:“就这么着!”
贾芸道:“你们稍等,我这就去,还有,我只保证二婶子跟你见面谈条件,帮到什么地步,我可管不着哟。”
杨大爷哪能不依,自是点头称是,只要凤姐肯坐下来谈谈就好。
一时贾芸与小红来见凤姐,竹筒倒豆子一丝不隐瞒把杨家所说告诉了凤姐。凤姐这倒来了兴趣,笑道:“你可以不告诉我的,你母亲出面我说不得就应承了。”
贾芸正色道:“不满婶娘,君子有所谓有所不为,侄儿虽然贪财,却信奉取之有道,不愿意欺心,也不愿意伤天害理。”
凤姐点头:“说得好,我喜欢爽快人,冲你这话,那绸缎铺子归你了。嗳哟,你这事儿倒提醒了我,想到如何收拾他们了。你去告诉他们,我愿意跟他们谈谈。”
贾芸忙打个躬:“侄儿谢谢二婶子。”
杨大奶奶再进贾府受了凤姐热情接待,扬大奶奶准备论论亲情,凤姐没给她机会,她刚起头,凤姐就打断了她:“闲话不用多说了,你上次所说出殡改期,这不可能,钦天监测定的期限,这又来改,人家会戳断威烈将军的脊梁骨,你们杨家想打这鬼主意糟践卫二夫人,乘早收起,我只说一件事情,你去问问他们,把当初划拉卫家钱财吐出一半来,另外再加一万两作为神武将军丧葬费,一万两给我用作上下打点,我就帮正他们爷娘们四人活到四十九天后公平受审,其他免谈,成,就拿出诚意来,我见银子办事,不成,你在不能登门就是了。”
言罢端起茶杯,撮一口。扬大奶奶车瞠目结舌之余,很有眼色的告辞了。
且说杨大奶奶出了贾府之门就开始诅咒凤姐,什么上天入地下地狱都咒遍了,人也回到家里。
杨大爷不过问一声儿,杨大奶奶有把凤姐乃至贾芸拧出来妈个狗血淋头:“亏她张的开口去,叫姑奶奶先拿出一半钱财还给二表弟,在拿两万银子把丧事上下打点,她这是要掏空别人呢,姑奶奶家能有几个二万呢!”
杨大爷叹道:“唉,当初就给二表弟一半家产,她们娘儿们还可以吃八辈子,爵位也还在,风风光光做诰命夫人不好呢,非要弄城这般地步!真是人倒霉,鬼引路。怪的谁来?只怪妹妹妹夫太贪心,害了自己也害了我们,如今我们也折了铺子,臭了名声,今后还不知道何去何从呢,得嘞,你给我准备点银子,我明儿再去刑部走一趟。”
杨大奶奶摆手道:“甭甭甭,听你这意思,姑奶奶家除了一半,再除开二万,还有富余呢?”
杨大爷道:“这不废话吗?卫家功勋之家,三代单传到老姑父,老姑父几个姨娘光吃干饭不下蛋,卫家就两个嫡子,二表弟又不爱花花草草,妹夫喜欢逛窑子也没敢往家里弄人,能花几个钱?拿钱全部攥在姑母手里,姑母全部给了妹妹,不说公帐,只说私房,姑母手里也不下十万银子。妹妹们就是贪心不足不惜福。”
杨大奶奶抚掌道:“你告诉你妹子,叫她除了一半,在那四万银子来。”
杨大爷讶然:“吔,四万?”
杨大奶奶道:“吔什么吔,瞧你那熊样!不是受她连累,公公会罢官呢?婆婆能坐监呢?大姐儿婚事能黄呢?绸缎铺子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