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生在明月宗,我们几个人都是见证者。我是你母亲的侍从,十三岁起就跟着她,是她亲手带出来的徒弟,也是她最得力的助手。”何青缓缓道,曾经的一幕幕都从他的记忆最深处被唤醒。
“我从不知道这些,我没有见过我娘,她也没留下什么话给我。想不到竟然……我娘……她到底是什么人?”阿音沉默了很久后问道,过往近在眼前而她却不敢试探,这对他来说只是一段故事,但却又是她母亲完整的人生。从前那个称做“娘亲”的人不再是一个符号,渐渐在她眼前清晰了起来。
“副宗主单名一个杭字,从小在明月宗长大,医术精湛,十几岁就成为木宗门主,大家都叫她杭门主。木宗以解毒术闻名于民间。但我虽然是木宗的徒弟,但是我对解毒术并不感兴趣,反而对虫宗的御虫之术很是好奇。副宗主便让我跟木宗门主学习虫毒,不过解毒术我也略通一二。木宗门主叫黄贺翔,是老宗主的侍从,和我关系很好。那些年毒虫泛滥,副宗主带领众弟子为百姓诊病不收费用,还做了很多其他的好事,被百姓尊称为‘神女大人’,那时候她才十七岁。”
“我娘这么厉害?”阿音吃了一惊。
何青笑笑道:“副宗主闻名于世的不仅有她如神来之作的医术,还有她遗世独立的美貌。”
“美貌?有多美?”阿音对何青的敌意渐渐打消,脸上也浮现了轻松的神情。她好奇她娘亲的一切,这也正是她寻找的自己的过去。
何青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身后的两个人道:“这么和你说吧,韦府二姑娘也算是清水出芙蓉,这城中数一数二的绝色,但是和副宗主比起来就远远不及了。副宗主的美貌,怕是牡丹花王幻化成人,再加上十世修为才能一较高下,那种明艳大气无可比拟。”
后面两个人相视一笑点点头,仿佛在默默赞许。阿音开玩笑道:“看来娘亲没有传给我她的美貌。”
“你的身形背影很像她,所以我第一次见你时,很轻易就认错了。阿音姑娘你清纯可爱,但容貌和副宗主是两种不同的风格,”何青委婉道,“或许阿音姑娘的容貌像你父亲,但是老宗主因为脸上有伤,常年以面具示人,见到他真容的明月宗弟子寥寥无几,我们更是不得而知。”
阿音点点头又道:“那后来呢?”
“明月宗历经五代,掌权者从来只有宗主一人。因为你娘亲劳苦功高,所以为顺应民心特设立副宗主一职,由她和老宗主一起管理明月宗。那些年整个明月宗欣欣向荣,百姓多来上香祭祀。再后来副宗主嫁给了老宗主,二人更是琴瑟和鸣。如果不是那场叛乱……”说到这儿,何青低下了头,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阿音小心翼翼道:“发生了什么?”
何青嘴唇颤抖着,他内心深处最痛苦的记忆开始浮现,那也是他和阿音母亲的最后一面,他不敢想,也不敢忘。
“何兄弟,何兄弟……”
一片混沌之中,何青听见一个声音在叫他。
“快醒醒,何兄弟,快醒醒。”
何青朦朦胧胧的睁开眼,他的头疼的快要裂开了,浑身上下似乎还存留着昨晚的酒味。他躺在自己神女峰明月宗的房间里,一个明月宗弟子打扮的人站在他床边,正疯狂地摇他。
“你是……”何青还有些意识不清,他辨认许久都没认出来这是谁。
“何兄弟,你清醒一点。”那人声音陡然凌厉起来,“现在于宋的人已经围在了二门外,马上就要攻进来了”
何青一个激灵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黄主侍黄贺翔,老宗主的侍从。他长着一张国字脸,体型魁梧,身材壮硕,浓眉剑目,身高比何青还要高上许多。
“黄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昨晚不是在吃酒吗?”何青抓住黄贺翔问道。
黄贺翔咬牙恨道:“昨晚竟是于宋设下的局,请我们和老宗主吃酒,在酒里下了毒,趁半夜我们沉睡之时纠集了韦复盛他们几个首领,把明月宗团团围住意图造反,现在我的夫人孩子也落在他们手里。”
“什么?”何青如同晴天霹雳,“于门主怎么会……宗主如此器重他,两年前刚越级提拔他为水宗门主,将来必会把明月宗传给他的。他竟然……”
黄贺翔一拳打在墙上道:“前几日于宋借口临县百姓饱受疫病折磨,请求将木宗所有精通解毒术的弟子全派了出去,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可惜宗主太过轻信于他,才酿成了今天的祸事。现在我怀疑那场疫病也是他的人投毒所致。”
何青脑袋“嗡”的一下,窗外不时地传来隐隐约约的打斗声和惨叫声,还有蛊术相冲发出的特有的“嗞嗞”声,他这时才明白过来这件事是终于发生了。
“黄大哥,副宗主呢,副宗主刚生下孩子还没一周,此时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如果他们攻进来,副宗主毫无还手之力。”何青急起来,抓着黄贺翔问道。
“宗主如今已不知去向,副宗主应该还在房里。我们的人马昨晚就被卸甲,外面只剩数十个近身伺候的弟子还在抵抗。”黄贺翔说完,朝窗外看了一眼,窗外的神女峰侧峰潜藏在浓云里若隐若现,云雾淡去之处露斑驳陆离的黄土和沟壑,似是对着大地一阵蔑笑。黄贺翔叹了口气道:“怕是无力回天了。”
“不可能!”何青大喊起来,他激动道:“黄大哥,我们现在就冲出去,就算死也要为宗主和副宗主战斗而死,凭你和我的能力,掩护副宗主带着孩子离开还是可以的,走,我们现在就去。”
黄贺翔冷静地摇摇头:“不,根本出不去,我进来之前看过,整个神女峰的出入口都被堵死了,副宗主一出门马上就会被抓……”
“怎么办,怎么办……”何青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他入宗不过几年时间,此时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面对此情此景,一下子没了主意。
就在这时,黄贺翔从怀里掏出一把刀,毫不犹豫地朝自己胸口刺下去。何青急忙去抢刀,前胸被划破了一条口子也没抢下来,只能看着黄贺翔的刀越扎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