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到远处巡逻的弟子赶过来,就听见东西两侧数米外异声齐发,有打斗声,叫喊声、施蛊声,纷纷扰扰乱作一团。
何青听的出有自己部下的声音,喃喃道:“西侧是高士泽驻扎之处,东北方怎么会有动静……难道是庄绩在东北方,要与高士泽形成合围之势?”
想到这儿时,何青略一分神,脚下被钻出的石笋绊了一下,他身子一歪,立刻对蛊虫失去了控制,紧接着,何青脖子一凉,被一柄二十公分的石刀死死勒住。何青挣扎不开,反手去抓,从袖管里放出一阵蚰蜒,身后那人石刀刚一松动,何青的双手又被不同方向的两人钳制住动弹不得。
何青知道,现下他身边围了数层人手,廖玶他们根本进不来援助自己。但不管来者是庄绩的人还是高士泽的人,今天都必定要置自己于死地。
没等他挣脱开来,脖子上的石刀突然一松,何青以为是反攻之机,拼命一挣,心口陡然一紧,何青往下看去,那柄石刀竟直直的插进了他胸口,血顺着刀柄一滴一滴往下流,这时何青才觉得一阵闷痛传来,他使劲喘着,痛感却越来越强,渐渐的也只有出气再无进气,终于到支撑不住的时候,何青握着那柄石刀,“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没了知觉。
刘信发觉何青异样,忽然想起阿音的赤金令在自己手里,便从怀里掏出赤金令念咒,赤金令虽反应不似阿音使用时那般强大,但也能为除主人以外其他弟子提供一些助力。刘信凭借这股力量冲开身边五六个人赶到何青身边,何青已经人事不省,昏迷之前,他只听见了刘信一声惊呼:
“何大哥!”
不到天亮,所有声音便都渐渐安静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城北头韦府内的喧嚣。
“谁再上前一步,格杀勿论!”吴岳林“咻”地抽出一把长刀,横在韦府大门前。旁边推推搡搡的几十个下人见状吓了一跳,全都后退一步,几个婆子在地上一坐,号啕大哭起来,嚷嚷道:
“请大爷可怜可怜我们吧,府上死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再不走早晚也是死在这儿啊……”
吴岳林看着面前这些人,才几天的功夫,就都面黄肌瘦、肉陷骨脱起来,人群中咳声此起彼伏,地下也时不时多上几口血,大家站也站不稳,都是你扶着我我倚着你,纷纷跪下来给吴岳林磕头道:“……求求大爷让我们出去吧,求求大爷了……”
吴岳林紧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他知道韦府感染蛊毒的人越来越多,不少刚刚还帮忙抬尸体的人,没过几个时辰就七窍流血死在院子里,韦复盛下令严闭大门,尸体也运不出去,只得堆在后院柴房里,请来的几个大夫也根本治不了这种蛊,现在还都染了病。他家里也不是没有老爹老娘,看着这些在韦府兢兢业业干了十数年的老仆人跪在自己面前,他也内心不安起来。
这时,最前边一个婆子看他沉默不语,大着胆子爬过来,拉了拉吴岳林的裤脚哭诉到:“请大爷开开恩放我们出去吧。”
吴岳林虽心有不忍,可也不敢违抗韦复盛的命令,他咬了咬牙抽出刀一下剁掉了这婆子的手,恶狠狠道:“不怕死的就过来试试,全都给我回自己房里去。”
那婆子的断手处瞬间就喷出血来,还没来得及等她大叫一声便已经自己晕了过去。这些人见吴岳林动了真格,都一哄而散,拖着病体抱着头逃了回去。
吴岳林抱着胳膊站在原地,左右来回转了两圈后郁气仍未消减,便吩咐手下人看好各处大门,独自来到韦复盛院子里想跟他汇报情况。刚进院子,就听见三姨娘在房里哭天抢地。
“我的儿啊,娘来晚了,你再睁开眼看看娘啊……”
吴岳林本就心烦意乱,听到三姨娘凄厉的声音更觉得头疼不已,他走过去,靠在门框上往里看,只见陆明缇抱着孩子站在里屋,三姨娘钗横鬓乱衣衫不整地瘫在地上,几个明月宗弟子正把一具尸体盖上白布,准备从屋里抬出去,尸体的面部和胸口本该是高凸出来,现在却凹陷了下去,白布上被脓浆缓缓浸透,印着黄黄绿绿的水渍,空气里满是水果腐烂的刺鼻气味,让人一闻就不住地作呕。
忽然,三姨娘发了疯一样地扑上前去,揪住那具尸体,对旁边两个弟子又扑又咬道:“你们要把我儿子抬到哪儿去,放开我儿子,都给我滚开,我这就去叫大少爷,让他砍了你们!”
那两个人一把把三姨娘拉开,语气嫌弃道:“姨娘,少宗主正在各处查看情况,府上的死人都得堆到柴房去,这也是少宗主的命令。你要是再不放手,一会儿柴房满了就只能放去马厩了。”
三姨娘听了,失魂落魄地呆在原地。陆明缇也像是刚哭完一样,眼睛通红,她不时的用脸去贴怀里的婴儿,好像是在试孩子额头的温度,她见三姨娘没了动静,站起身想要抱着孩子出去。三姨娘看她一动,马上挥舞着双臂一把抱在陆明缇的腿上大喊:“你不许走,凭什么你儿子还活着,凭什么!”
陆明缇不留神的被她一拉,身子朝旁边歪去,整个人撞到了桌角上。吴岳林赶紧上前把哭哭啼啼的三姨娘拉到一旁,示意陆明缇快走,陆明缇看到吴岳林犹豫了下,抱着孩子快步出了门。吴岳林给三姨娘作了个揖,不再顾及她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自己和陆明缇的谣言,一秒都没耽搁就退出房间关了房门。
吴岳林左拐右拐地追上陆明缇,陆明缇一直走到后厨的偏院里才站定,她看了看周围没人过来,才回过身道:“刚才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