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意甚至有反复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像傻子一样站在外面,任由时间白白流逝。
来地狱城的路程不过几天,他却先后经历了两次发作,而且一次比一次
来势汹汹,诡谲的幻象铺天盖地,如同滔滔洪流,几乎就要彻底冲碎他的意识。
这当中的原因暂时不明,有可能是自然而然发展的进程,也有可能是当时与阿冻的精神连接加剧了污染。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他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
为了在最后时刻来临前找到遗迹所在,找到那样东西,他理应充分利用接下来的每分每秒,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然后启程。
何况屋里的那家伙是污染物,而且是可以掀起滔天巨浪的强大污染物,轻易杀不死的存在,根本不该需要他来操心。
可每当理智催促离开的时候,他的双脚却依然牢牢钉在原地,完全不听使唤。
就像在酒馆的时候,他看见阿冻心情不好,条件反射想到的是要怎么让对方振作起来;听见那个男人哗众取宠的吹嘘,明明应该是与他完全无关的事情,他却一反常态动怒。
唐意无法否认这种从心底深处涌现的真实情感,是足以动摇任何逻辑分析的强大力量,甚至可以让他短暂放下从幼年时期延续至今、已然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执念。
他最终还是从天亮守到天黑,又从天黑守到天亮,等到了阿冻自认为危机解除。
在青年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前一刻,唐意把自己更深地藏进了阴影里,没有让对方发现。
不久后,他伪装成在街上偶遇的样子,顺理成章邀请阿冻同行。
接下来就正如先前约定好的那样,两人开始一路吃喝,把地狱城逛成了美食城。
阿冻将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了犄角旮旯,敞开肚皮胡吃海喝。
这是他第一回以人类的身份——最起码是人类形态——在基地里走着,地狱城的繁华让他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遥远的从前,那时候大崩坏还未发生,生活和平而安宁。
阿冻对街上的一切事物都很好奇,对吃的尤其好奇。而唐意这些年在米诺斯银行积累的钱款足够丰厚,要满足他的好奇绰绰有余。
阿冻原本还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可转头却发现唐意付钱时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账户余额更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天文数字。
他甚至扬言道:“想要什么随便买。”
平淡的语气尽显豪横,举手投足间都是挥金如土的大款气质……再加上那张五官俊逸的脸孔,就是一位赏心悦目的大款。
阿冻惊呆了,原本他就隐约觉得好心人应该是有钱的,但却不曾想到会这么有钱。
可惜唐意展示财力的机会很快没有了。
突如其来的警报在地狱城各处响起,急促而尖锐,预示着即将到来的一场污染物危机。
候鸟群出现了。
所有在外面的人都第一时间躲进坚固的房屋或掩体内部,而坐落在城池各处的炮台纷纷从地下升起,瞄准了北面方向。
地狱城不具备夜岚城那样遍布整个基地上空的弧形电网,但与此相对应的,他们的攻击武器射程更远,为的是在污染物大部队抵达前将它们尽可能多的杀死。
阿冻和唐意随着人流进入到某处掩体。
掩体内的空间有些拥挤,不过通过巨大的显示屏幕,众人可以看见城墙外的景象。
在广阔而连绵的山脉后方,一片连绵的黑紫暗影正在缓缓升起,那是无数只翼展足有十米以上的鸟状怪物。
它们的身体遍布螺旋纹路,令人望上几眼便眼花缭乱,而飞行方式则更是隐隐呈现螺旋状,像是在云层之下的巨大漩涡,散发出狰狞而逼人的恐怖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