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事到现在整整二十一个小时,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个个神情紧绷,似乎正在进行着重大修补工作,端出的棉块沾染深色的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滴答滴答的钟声让人心烦,想一把砸了它。
甘仙草的地中海发型快抓秃了,依然不见红灯熄灭,枯等着不可预测的结果,人也老了好几岁。
不过他还算好,几个工作人员轮流来等消息,不像旁边那位狼狈的阿督仔先生,整整二十几个小时没合眼,一言不发地粒米未进。
看在眼里真是可怜,生死由天决定,操心忧虑也没有用,地上的烟蒂和咖啡罐都堆成小山了,恍似想用咖啡因自杀的态势。
尽管英语“说”得不好,甘仙草仍努力劝着,人非钢铁不吃不喝也能活,再这么下去会比里面那个先挂点。
“来,吃口炒饭,道地的台湾料理。”还热着呢!小沈的手艺。
“不。”白烟袅绕在拿萨跟前,连多一个字都嫌沉重。
“小雨这丫头一向坚强,她会平安无事的。”希望啦!他拜了观音祈求保佑。
“真的?厂这时候他需要一点激劢的力量,不然他怕自己曾倒下去。
“不要担心,先填饱肚子,光喝咖啡很伤胃。”奇怪他真憋得住,喝了这么多咖啡怎么不用上厕所泄掉。
“吃不下。”深陷的眼眶内满是一条条血丝,怪吓人的。
“不能不吃,你在外面饿肚子,小雨可是躺得舒舒服服让人伺候着……呃!失言,说错话了。”他摸摸鼻子。
红色的眼睛已经够恐怖了还瞪人,他不过说想句安慰的话却用错字,没犯什么法吧!
这时,一位年轻护士由走廊那边走来,看了看两人才在甘仙草面前一站。“你是听雨·冯的家属吗?”
甘仙草没听清楚的怔了一下,一旁的拿萨早已经跳起来,神色焦虑地抓住护士肩膀追问,一连串丢出好多令人措手不及的问题。
但是,护士小姐只讲了一句话他马上安静下来。
“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什……什么人?!
凄凉的一笑,他该用什么名目去定义与她的关系,既不是情人也不是亲人,更无法违背心意地回答。只是个朋友。
当他最爱的人儿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而他却没有办法开口说出他爱她的事实,这是不是很讽刺呢?他爱她至深呀!
爱一个人应该为她分忧解劳,在她遇上危险时挺身而出,不分昼夜地为她守候,可是他所能做的一件事只有呆坐。
是的,呆坐,就像荷着武器的战士找不到战场,空有满腔热爱无用武之地,站在原地傻望着寂寥的荒原,不知为何而战。
亏他口口声声说爱她还怨她不能体谅他的不得已,真正轻蔑爱情真意的人是他,他怎能一边高谈爱她又要她委屈,难怪她宁可舍弃也不愿爱他。
因为爱情是一座天平,没有谁该为谁拼命付出。
一直以来,他要的爱并不公平,执意地将单纯的爱情复杂,把自己的问题融入她不需要的世界里,等于是强迫推销爱情又设定爱情不准曝光。
看着她口吐鲜血靠在他怀里的蜡白脸色只觉痛心,为了她重如生命的赛车甘愿以生命来赌,他有什么理由能束缚她奔驰的渴望。
如果连生命都不存在了,他还要执着什么?
财富、权势、责任、荣誉全是虚假,一切架构于自我实质的意义上,人的肯定不在于别人的眼光及掌声,而在于心。
该是他为爱作抉择的时候。
“爵爷,你不要紧吧?”年轻护士羞涩的一笑,轻轻的一碰他的手。
身为西班牙具有影响力的大人物,要人家不认识都很难。
“我没事,伤患的情形怎么样,脱离险境了吗?”他只想知道她是否平安无事。
“我们有份资料要病人的家属签填,不是病人的家属我们碍于规定不得透露。”她为难的说。
“我是她的未婚夫,可以吗?”他急于得知她的情况不惜扯下大谎。
“呃!可是……”护士看了看甘仙草,她记得他的未婚妻是卡斯提尔家族的千金。
甘仙草取过她手中的资料一看,马上交给拿萨。“他是她未婚夫,千真万确。”
因为他没学过西班牙文,只好交给会的人去填,他毫无意见,救人第一。
“喔!”既然如此,她就不必有所隐瞒。“病人伤得很严重,一根肋骨刺穿肺叶,体内大量出血,目前为了配合手术已输了两千西西的血,病人的意识尚未清醒得观察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