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此话不假。天朝最重孝道,安国公身为候婉云的父亲,就算是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去死,也是父要女亡女不得不亡。而本朝“十恶”之四,为恶逆,谓殴及谋杀祖父母、父母,杀伯叔父母、姑、兄姊、外祖父母、夫、夫之祖父母、父母。
依天朝律例,对于犯恶逆之人,可处以腰斩或者凌迟执行。候婉云弑杀亲生母亲、嫡母、嫡姐,已是触犯恶逆之人。放在哪个朝代都是要被处以极刑的。只是如今她身份特殊,地位微妙,不得不隐瞒她的所作所为。否则安国公真想就这么把她活活打死算了。
候婉云看着安国公,眼泪大滴大滴流出来,她不知道她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让自己的亲生父亲下此狠手。就算她在姜家谋害婆婆,残害子嗣和小妾的事败露了,那也应该是姜家人来惩治她,侯家也是插不上手的啊!
候婉云想破了头,也没想到是她在侯家恶行被揭露了出来。在侯家,她的手段隐蔽,她有自信旁人根本就没法抓到她作恶的证据。就算是贴身丫鬟巧杏,略知道姐姐候婉心的死事有蹊跷,可是巧杏也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来指证她呀。
这世界上唯一知道候婉云所作所为的人,就是姐姐候婉心。可是候婉心都死了那么久了,尸骨都化成土了,死人是不可能泄密的。所以候婉云以为她在侯家做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被人知道的。
候婉云脑子昏昏沉沉的苦思冥想,身上的伤疼的她快晕了过去。就在候婉云迷迷糊糊的时候,安国公道:“峰儿,去将这孽障绑起来,我要带她入宫面圣。”而后候婉云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哗啦啦!”一盆冷水泼在了候婉云的身上,让她一个激灵,从昏睡中醒来。
身下是硬邦邦的地板,还泛着隐隐的恶臭。候婉云迷迷糊糊的突然意识到,她不是躺在香闺的床上。她猛然睁眼,发现自己被人五花大绑着,身处在一个像是地牢一样的地方,准确的说,是在一间审问室。
“启禀皇上,启禀太后,犯人醒过来了。”一个声音尖细的小太监手里提着个空木桶,跪在候婉云旁边。
皇上?太后?候婉云脑子里一片混乱,努力的抬头,看见皇上和太后正坐在靠近门口处。而父亲安国公和兄长侯瑞峰则站在皇上和太后的两侧。
“侯氏,你可认罪?”太后看着候婉云,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太后原本只知道候婉云在姜家的所作所为,对她十分的不喜。可是就在几个时辰之前,安国公秘密求见了太后和皇上,两人接见安国公父子之后,竟然发现安国公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打了个半死,用绳子绑着带了进来。
安国公跪在皇上太后脚下,将候婉云在侯家害人的事禀告了太后和皇上,并说他教女无方,家门不幸,养出的女儿还蒙蔽圣听,请圣上治罪。
太后和皇上不听这故事还好,一听之下,都能吓得晚上睡不着觉。在宫里待了多年,什么宫斗什么阴谋没见过啊,可那都是嫔妃之间的争斗,虽说亲姐妹一同入宫,而后反目成仇的也有,可是连太后都没见过狠毒的能杀了自己亲娘和对她视如己出的嫡母的女人啊!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恶毒了,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就连皇帝听了也不禁吓出一声冷汗。侯家是高门,本来当年皇帝选妃充陈后宫之时,曾经有意选侯家的女儿入宫,可是顾忌到前朝有武将外戚叛乱的先例,当时的安国公还是安国候,已经军功赫赫了,皇帝再三思量,最终没下旨让侯氏之女入宫,而后侯氏之女被太后赐婚给了姜家。此时皇帝不禁觉得后怕起来,幸亏当年打消了让候婉云入宫的念头,否则……这么一个女人放进了后宫,那岂不是能让他的嫔妃子嗣都死绝了?以候婉云的品行来看,说不定连太后她也不放过呢!只是倒霉了姜家,替皇帝挡了一劫。
候婉云此时脑子是懵的,猛然听见太后问她话,哭道:“启禀太后,云儿不知所犯何罪啊!”
“侯氏,看来不把你的所作所为都抖出来,你是不会认罪的。”皇上对身旁的小太监道:“去将证人一一带来。”
小太监忙去提犯人。
“侯氏,咱们就一件事一件事的算。”皇上道,“将姜家姨娘的两个侍女带上来。”
两个侍卫押着两个女子走进来。
那两个女子形容憔悴,但是瞧着并不狼狈,也未受过刑的样子,相比于躺在泥污里满身血的候婉云,她们二人要强上许多。两个侍女浑身瑟瑟发抖跪在皇帝脚下,吓的连话都说不出,只顾着磕头。
“侯氏,你可认得她们二人?”皇帝道。
候婉云抬头,透过地牢昏暗的灯光,隐约认出那两个女子。
“粉蝶?蓝蝶?你们不是死了么?”候婉云大吃一惊,她们不是在姜家牢房里畏罪自尽了么?怎么居然没死!
“她们若是死了,岂不是死无对证,正好合了你的心意?”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幽幽传来,候婉云抬头,看见她那恶婆婆——顾晚晴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巧杏和化名为柳月的巧梅姐妹二人。
71 兵不厌诈
顾晚晴进了牢房;对太后和皇帝行礼;而后站在太后边上。安国公看见顾晚晴;心猛的跳乱了几下,而后低下头,掩饰着眼中溢出的水汽。顾晚晴对安国公露出一个温暖的笑,两个人对视一眼;而后都装作没有任何异状的样子;像普通亲家一般的互相见礼。
巧杏和巧梅颤颤巍巍走进来,跪下磕头。巧杏眼角余光扫了候婉云一眼;一下子给吓了一大跳;之间候婉云原本白嫩光滑的脸上;一道狰狞可怕的血印子斜斜贯穿大半张脸。
顾晚晴看着粉蝶蓝蝶;这些证人原本被她软禁在姜家一处别院,先前又被秘密的带进宫来。证人既然是顾晚晴带来的,所以她就直接问粉蝶蓝蝶,道:“你们实话实说,当时画姨娘难产,到底是谁做的手脚?”
粉蝶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唯唯诺诺答道:“回主子的话,奴婢原本是画姨娘房里的丫鬟。奴婢有个弟弟,嗜赌成性,当时欠了好多赌债换不上,债主威胁说若是七天之内还不上钱,就要砍了奴婢弟弟的手脚。奴婢家就这么一个男丁,若是弟弟出了事,家里就断了香火。奴婢虽然气恼弟弟不争气,可也不能不管。可是这次欠的钱太多了,奴婢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那天奴婢躲在花园里偷偷的哭,被大奶奶、哦不,被侯氏看见了。侯氏来询问奴婢,奴婢就照实说了。而后侯氏说,她可以帮奴婢的弟弟还债,再给奴婢好多银钱,只要奴婢帮她做一件事……”
“侯氏究竟让你帮她做何事?”皇帝问道。
粉蝶又磕了个头,道:“回皇上的话,侯氏给了奴婢一个香囊,让奴婢把香囊埋在蔷薇姨娘的院子里。而后又给了奴婢好些首饰,并且特别嘱咐奴婢要把一个发簪一直待在头上。奴婢心想这也没什么要紧的,横竖不是害人的事,就去照做了。可是当奴婢做完这些时候事之后,侯氏暗中来找奴婢,她要用熏香害画姨娘和她肚子里孩子的命,并且让奴婢嫁祸给蔷薇姨娘,就说是蔷薇姨娘用银钱首饰贿赂奴婢,让奴婢换了画姨娘的熏香。”
“哼,你好大的胆子,你就不怕事情败露了,连你的命都保不住了么?”皇帝冷哼一声,看着这蠢丫鬟。
粉蝶哭道:“回皇上的话,奴婢怕啊!奴婢怎么会不怕!奴婢一听侯氏说要害画姨娘和腹中胎儿,奴婢就后悔了。可是当时侯氏给奴婢的银子已经被拿出去还债了,况且侯氏威胁奴婢,奴婢收过她的好处,就是和她在一条船上,若是说了出去,侯氏身份尊贵,最多受点责骂,可是奴婢就会被打死。侯氏还说了,到时候只需要让奴婢把罪名都推到蔷薇姨娘身上,说是蔷薇姨娘哄骗奴婢换了熏香,让奴婢以为这熏香是助眠安神之物,对人无害,才给画姨娘用,到时候侯氏替奴婢求求情,奴婢最多挨板子,不会有性命之忧。奴婢当时害怕了,没敢告发侯氏,只能答应侯氏,继续替她作恶。”
粉蝶顿了顿,想了一下,继续道:“侯氏还交代了,让奴婢随身佩戴指定的首饰,等到蔷薇姨娘被家法处死之后,再由侯氏发现,说奴婢的首饰是琴姨娘的,从而嫁祸给琴姨娘。这样一方面让人认为王妃断案不明,害死了无辜的蔷薇姨娘;一方面表现出侯氏的聪颖,替蔷薇姨娘平反,揪出真凶,从而让大公子另眼相看;另一方面又可以除掉琴姨娘和她腹中的孩子。”
粉蝶说完,旁边的巧梅也跟着说:“启禀主子,奴婢原本是侯氏贴身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