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尼苏达州,罗切斯特市,梅奥诊所。
这家全世界最好的高端医学中心有着配套的研发部门,强悍的精英作风吸引了无数的天才。他们偶尔会为了一个密码子的顺序争执到半夜,哪怕为此赶最早一班巴士回家。
研发部的高层中有一位罕见的年轻亚裔,他的白大褂下是整齐的深蓝色衬衫,领带已经因为疲惫而微微扯松。这次的立项是由楚喻先生全权负责,很多人都忍不住心里紧绷。
楚先生从孤儿身份爬到今天在医学界都举重若轻的位置,御下作风极严。工作起来可以带着团队连轴高强度几个月。
现在他闭目听着会议室里的嘈杂声音,一向俊美的容颜微微沉了下去。这让一直偷偷观察老板的助理开始为最大声的那位研究员捏了把汗。
“埃德…”
他本想说什么,却被桌上突然亮起的屏幕吸引了视线。方才感觉自己要大难临头的埃德察觉到骇人的注视移开了。整间会议室里放出去都高傲不可一世的天才们乖的像小学生一样,随着老板噤声的手势低下了头。
楚喻没有回复那个可怜巴巴的小猫表情,直接点击了通话键。
楚辞盈几乎是发送的一瞬间就后悔了,可是手机铃声却比这种煎熬更快到来。
美国有六个时区,乌干达首府坎帕拉和明尼苏达州相差8个小时,此时已经是罗切斯特市的凌晨1点54分。对方却在深夜瞬间做出了反应。
年轻的医生没有立刻接起,她用手指轻轻刮擦着墙壁。人们站在这里时总喜欢单腿着地,另一只脚抵在墙根,所以低矮的地方总有密密麻麻的脚印。
这是人们在无助和漫长的等待中唯一的动作。
她死死地盯着那些灰尘,在催命的铃声最后一次告急时猛地接通。对方甚至没有提前挂断,仿佛笃定了她摇摆过后的既定结果。
“……”
她没有说话,只有小心翼翼的呼吸声。
可是仅仅是这一点点微弱的讯号,就足以让梅奥研发中心的人亲眼见证楚先生放松下来。他的手指在桌面上随意地点了几下:“早上好。”
他们知道老板有一位相依为命的亲妹妹。
两个人都是医药从业人员。
那边好像说了什么,楚喻轻轻挑了下眉表情又柔和了一些,很从容不迫地回答:“没有加班,我已经在家里休息了。”
不眨眼的谎言说出去,研究团队的人互相挤眉弄眼疯狂暗示,但是随着老大视线平移,纷纷在嘴唇上做了拉链的动作。
电话那头是小姑娘谨慎的请求,条理清晰但声音心虚地一点点暴露了真正的目的。楚喻并不因为她的来意而生气,反而撑着头,在身前的皮质笔记本上轻轻记下了几行字,随着他撕下来折叠交给助理。没有理会对方惊诧的视线,楚喻慢条斯理地说:
“哥哥不是神仙,那样优秀的人物怎么会认识。但是让我想想我们能为小熙做什么?”
很早便立事的天生领导者不会过急进行谈判,更不会在筹码没到位前暴露底牌。他一直等到旁边助理结束沟通比了一个ok的手势。好脾气、耐心的哥哥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笔,终于放出爪牙:
“旅行总意味着漂泊,家再简陋也是家。”
“我做了些你喜欢吃的玛德琳。”
…
楚辞盈喜欢这种奶黄色的点心,所有的美国连锁超市里都会售卖,没有纸杯蛋糕那样甜到发腻头晕的糖霜,只是淡淡的黄油味道。
教会医院的食堂厨娘偷偷塞给了她一些,憨厚地询问她是否有了办法。
——陆氏可能撤资的消息传遍了小镇
大家都很紧张,和陆氏的合作不仅意味着医疗条件的改善。背后提供的就业岗位、教育机会,才是能源源不断拯救这个地区的根本。厨娘不懂这些,但是她希望自己35岁的儿子有天能换掉割猪草去卖的营生。
“您想怎么说服那些商人?难如登天啊。”
不知道是否是厨娘的愁绪影响了发挥,楚辞盈嚼着玛德琳,只觉得嘴里有点发苦:“…他们,好像挺坚决的。”
事故发生的第十五天,事情结果有了突然的转机。
楚辞盈和哥哥通话后的第五个工作日,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突然拨出一笔基金,联合美国疾控中心和世界卫生组织来到了乌干达,和当地政府密切合作,关怀慰问在事故中丧生的受害者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