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车是满满一十六坛佳酿,有舒园自家酿造的,也有别省名酒。
最后一车则装的是新鲜野鸡野鸭、獐鹿兔等活物。
之所以这样丰富隆重,原是因为年初五日是燕王的寿辰,每年初二拜年时,姜老太太登门都是年礼和寿礼一齐奉上,已成了惯例。加上本朝初二日拜年是习俗也是定规,一年里也仅这一日可以毫无顾忌地携重礼登门。
姜老太太今日按品着礼服,打着一品武侯的全副仪仗,坐着金顶紫色软轿,后面依次是姜齐涵和姜严著的母亲姜俞容,都坐着银顶枣红软轿。
姜严著没有坐轿,仍骑着她那匹漆黑的追风马,跟在她母亲的轿子后面。追风马今日也打扮了一番,套着一副金钉牛皮笼头,戴着镶白玉的金流苏佩头,鬃毛还编了一溜小细辫儿,十分神气。
到了燕王府门口,只见中门大开,世子姬弘听见通报亲自出来迎接。搀着老太太请她走中门,老太太再三推辞,仍携众走西边侧门入府。
到正堂上,只见燕王如同一座小山一般,被王后搀扶上来,令姜严著也吃了一惊,从前的燕王虽也十分肥胖,但如今比先似乎更胖了一倍,行动说话更是气喘吁吁。
同姜老太太说了一回话,她便身子有些乏了,同燕王后仍旧回后院去了,众人都起身目送他们离开,才由世子带她们到前院东暖阁吃茶说话。
姬弘请姜老太太到暖榻上座,老太太仍是推辞,但姬弘道:“这一屋子都是晚辈,您老人家不坐上座,叫我们如何安坐?”
推了三次后老太太才在东侧坐下,姬弘在暖榻西侧作陪。这间暖阁原不大,北边一张暖榻,下来东边是一排三张太师椅,西边是一个长案,上面摆着各式果品。
姜齐涵坐在第一张椅子上,姜俞容则坐在第二张椅子上,还有一张椅子空着,姜严著没有坐下,站在她母亲斜后侧。
姬弘见她站着,叫了她上前来,看了又看,满面欢喜道:“愈发出落得标致了,做了将军,更添了英武气概。”
又命人拿了绣墩来,让她坐在自己身旁,一面递果子给她一面笑问:“是几时回来的?在军中辛苦不辛苦?”
在姬弘得知姜严著已回来两三个月后,心下一沉,他可是前两天才从燕东军放出的消息中得知的。
他想,这姜老太太的燕东军真是铁板一块,长孙武举回来到燕东军带兵这样的大事,他之前竟丝毫不知。
每次姜齐涵来燕王府述职,也总是只讲与土地民生相关的事务,军队里的事从来只用笼统之言带过。
但姬弘只是一转念,又向她笑道:“现下你回来了,老太太和大都护也有了个膀臂,未来这燕东军,可就要靠你了。”
没等姜严著答话,老太太笑呵呵接过话茬说道:“她还年轻,还该出去历练历练才是,窝在燕东军这浅池子里,到底太安逸了些。”
姬弘笑道:“若说燕东军是浅池,那这天底下也没有深湖大海了。除皇上的神策军,这东南西蜀四个大军,就要数燕东军最是兵盛器利了,边境又有大都护坐镇,固若金汤,否则我母亲殿下也不能这样闲适。像祁王如今,不就是被江南军闹得焦头烂额?皇上回回看见增兵增饷的折子都说头疼。”
听到他提起祁王,姜严著一抬眼正撞上姜老太太含笑的目光,赶忙又垂了下来。
姜齐涵在一旁叹道:“这两年东南海寇盛行,咱们沿海线又长,年年增兵也不够填的,实在是地势所累。”
姬弘点头道:“主要是闹得也忒久了,年前连太上皇都还过问了两句,她老人家颐养天年还要操心这些,可不是我们不孝了。”
谈了几句时局,姬弘又把话题重新带回到姜严著身上,笑问道:“这次不知道带回来什么意中人没有?”
姜严著也笑道:“没遇着什么可心的,以后再看看吧。”
姜老太太开口说道:“我想着,以后她也能像涵儿这样,身边有几个人伺候就行了,喜欢孩子就养个一女半男的,至于成亲,也没很大必要。我们行军打仗的人,天南地北地跑,身边要有人跟着,家里也要有个人打点,成了亲反倒弄拘束了。我常和她说,就算以后真要成亲,也得往下找个大度能服侍你的,不要往上找,否则我可是第一个不依的。”
一番话说完,老太太喝了口茶,没等姬弘开口,又说道:“提起成亲,前日你内侄子带他的新婚妻来拜见我,我瞧着真是好一对碧人,问了他两句话,看着也是颇具才干,你若不怕让他吃些苦,倒可以把他送来燕东军历练历练。”
姬弘先听到前半句,老太太含蓄又明确的堵死了这门亲,心中颇为失望。又听到后半句,想到这些年燕东军他完全插不进手,现下老太太竟主动要收他内侄,登时转嗔为喜:“能到燕东军见见世面,就是他的福气了,若再得大都护一句半句提点,更是造化。”又笑道:“老太太事事想得周到,是我问的唐突了。”
又奉了两块糕,见姜老太太有些倦意,便未十分苦留,送了她们娘几个出来。
刚至前庭,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伶俐姑娘跑了过来,先跟姜老太太等人一一行礼,后和姜严著行了平礼,她先还没认出是谁,细瞧了瞧才想起来,这是姬弘的次女姬阳。
姬阳行礼毕,搂着姜齐涵道:“又有好多天没见到涵妈妈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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