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布保佑你到明天呀,我要睡觉啦,”小女孩学着说了之后,就钻进缀花边的被子里
去了。
老婆婆提醒她说:
“不是到明天,是永远呀。”
“嗨,明天不是永远有的吗?”
她喜欢用“明天”这个词儿,把一切自己所喜欢的东西都搬到未来中去。她把摘来的
花、折来的树枝插在地上说:“明天这地方就会变成一座花园……”“我明天什么时候也要
埋(买)一匹麻(马),跟妈妈一样骑着玩儿去……”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但不很活泼;
常常正玩得好好儿的,忽然凝神沉思,出人意料地问:“神父头上的毛,为什么跟女人的一
样?”
有时她让荨麻刺了一下,就指着荨麻说:“你当心,我去刀(祷)告上帝,上帝会重重
地花(罚)你。不管是什么人,上帝都会花(罚)他的。连妈妈,他也可以花(罚)
的……”有时候,一种轻微的、严肃的悲哀落在她的身上,这时候她那蓝色的充满憧憬的眼
睛便注视着天空,身子靠在我的身上,说:“外婆常常发火,可是妈妈总不,妈妈总是笑。
大家都喜欢她,所以她老是忙,总有客人来,来看她,因为她,妈妈长得漂亮。她是个可爱
的妈妈。奥列索夫伯伯也这么说:可爱的妈妈。”
我非常喜欢听这小女孩讲话,因为她给我打开了一个我所不知道的世界。她总是高兴地
和很多地谈她的妈妈。因此,在我的眼前,隐约地展开了一种新的生活,使我重新想起玛尔
戈王后,因而更增强了我对书的信任,对于生活的兴趣。
有一天傍晚,我正等候着往奥特科斯散步去的主人们,坐在门廊上,女孩在我手中打瞌
睡。她母亲骑马跑来了,轻轻跳到地上,略略把头一抬,问:“她怎么啦?睡着了吗?”
“是的。”
“啊哟,真的……”
当兵的秋菲亚耶夫从门里跑出来,拉住马,夫人把鞭子往腰带上一掖,伸开两臂说:
“把她给我。”
“我自己抱了送去吧。”
“嗯。”夫人跟叱马一般叱了我一声,一只脚在门廊上跺了一下。
女孩醒了,迷迷糊糊地望见了妈妈,便伸手要她抱。她抱着去了。
我是习惯被人家叱骂的,可是连这位夫人都要叱骂我,心里可真不痛快。她只消轻轻吩
咐一声,谁还能不服从。
过了几分钟,那个斜眼的女仆来叫我了,说是女孩耍脾气,没给我道晚安就不肯睡觉。
我在她妈妈面前有些得意地走进了客室。女孩坐在妈妈膝头上,她妈妈正在用灵巧的手
给她脱衣服。
“好,你瞧,”她说。“这个怪物来了。”
“不是怪物,是我的小伙伴……”
“原来是这样。那太好了。送点什么东西给你的小伙伴吧,呃,你愿意吗?”
“嗳,我愿意。”
“好极了,这由妈妈来送,你去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