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岁闭上眼却没了困意,他伸了伸懒腰,最后还是依他妈:“我晚上之前肯定能到,放心昂。”赶在他妈吱吱呀呀说一堆教训他的话之前,余岁给挂了电话。仰面长叹一口气,他即刻起床。返乡刻不容缓呐。行李已经收拾好了,这会儿平躺在过道中央,孤单单地度过了一晚上。余岁本身意识就还不清明,还在纳闷他的行李箱什么时候长了手自己塞了衣服进去,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是昨天晚上黎荀收拾的。因为他懒,也因为亲亲之后要有点缓冲,私心地再多留人一会儿。就是留宿很难。除了黎荀本人觉得宿舍的窄床可能承担不了两人成年男人的体重,剩下的困难来自他关心急切的室友们。手机五分钟就叮一次,问黎荀大半夜是不是背着他们谈恋爱了,也有说是去图书馆或者实验室卷了。一群操碎了心的大老爷们。于是余岁满脸仇恨地盯着那只总是发出震动声的破板砖,以及他们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另外还有两周就能叫人“荀哥”的一群舍友!“唰——”余岁打开水龙头,朝自己脸上扑水,将所有事情冲刷掉。洗漱完毕,他换了件衣服,出去的时候顺便把过道里占地的行李箱收起来。远望过去,同类的衣物被收录在一块,零散的物品用收纳袋装着,袜子等小物件卷起来,见缝插针地塞在边侧,一切井井有条。余岁啧啧两声感叹。真整洁。他在十一点四十七分整理完所有,黎荀在十一点四十八分传来消息。问他起床了没。余岁摁住语音条:“起来了捏,我的哥~”一口一个哥的喊,余岁大概不知道黎荀要回自己寝室的第二个原因,是觉得他太吵了。所以余岁发过去的时候,已经猜到,不出意外的话,黎荀会回他一个句号。确实没有意外。黎荀开始说正事:[下来吃饭。]余岁说好嘟我的哥。黎荀有点儿麻木。这还是余岁开学以来第一次回家,他下楼的时候,顺便把行李箱拖了下去。“未来四年,该不会一直要这么搬东西吧?”余岁喘着气,“我住六楼诶。”抱怨声还没落地,响亮的喷嚏就先跑了出来:“阿嚏——”按理说十月份的天气,没有理由冷到容易伤风感冒吧?黎荀从容接过行李,从台阶上下来,稳当放在宿舍楼底。大学生只会偷外卖,不会偷沉重的行李箱。黎荀偏头问:“冷?”“谁在背后偷偷说我坏话了,”余岁揉了揉鼻尖,“肯定是这样。”走出男生宿舍楼只需要两三步,近得离谱。正逢假期,这个点走在校园里都看不到多少人,偶尔有拿外卖的。可能有一半都被他碰上了。特别是余岁今天就收到杨希转发的论坛帖子,关联到他和黎荀。越来越多的目光有意无意飘过来,女同胞们噪声盖过他们俩的说话声——“卧槽,今日份小情侣甜蜜牵手路透!”“我嘞个豆,见着真人了,这是什么模特走秀现场吗?”“好好好,我就说国庆不回家能吃到饭吧……”两人之间仿佛有行走的隐形摄像机架着,怼在他俩跟前拍。“火了,哥。”小余同学顶着一头火红,却眨巴眨巴眼睛看他,脸上写着几个大字——“不关我的事”虽然是从他嘴里泄露出去的,但他是真心话大冒险的受害者,遭人胁迫不得已。让他接受芥末惩罚,那更丢脸。黎荀:“……”在食堂吃过简单的一餐,又在秋女士的催促下,两人在校门口打了辆车,直奔动车站点。到了站点那就是数以万计的人头,稠人广众。顺着人潮下楼,除了像他们这样“漂泊在外”的学子,另外还有社畜打工人、出门游玩的老爷老太……接踵比肩。余岁边走边把要参加资本主义的聚餐之事,夸大其实地跟黎荀说了好一通,最后可怜巴巴地得出结论:“晚上不能跟你一块吃饭了。”黎荀道“好”。自动扶梯最后一节台阶隐没,黎荀提醒他又伸出手:“看脚下,下扶梯了。”“哦哦。”余岁把手递过去。过了会儿,他突然温顺:“要不把你捎上,我们一块去吧。”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黎荀平静地掀眼皮:“怎么捎?”“套麻袋塞行李箱?”“可以吗?”余岁马上接道,“我记得家里有个大点的,28寸的。”上下扫了两眼,余岁摸着下巴左右思忖:“还是32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