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桑又给陈逾川叩了三个头,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本想直接回客房休息一下,但见楼上自己的房间还有动静,许是祈年还醒着。
陈桑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脚上了楼,轻轻敲了敲门,唤了他一声:“祈年?”
祈年一听到陈桑的声音,一个机灵就从床上弹了起来,整个人裹在被窝里,只露了个小脑袋看着倚在门口的陈桑。
“怎么还醒着?天都要亮了。”
陈桑又往屋里走了几步,见祈年精神不太好,不知道是完全没睡着,还是被噩梦又惊醒了。
“陈队……我睡不着。”
祈年一脸委屈巴巴的表情,好像自己睡不着都是陈桑害得一样。
陈桑觉得他脱了警服之后,实在太像一个乖乖小孩了,不由在床边坐了下来,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心里有鬼才睡不着——你的小脑袋在想些什么呢?嗯?”
垂头丧气的祈年小心翼翼地抬眼瞄了陈桑几眼,犹犹豫豫道:“陈队……我想跟你坦白——我知道你在调查当年在高氏制药出事的实习生亲属,你迟早会知道的……”
“我是祁峯的弟弟,他比我大几岁,从小就很照顾我,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他成绩很优异,曾经是京安大学医学院的学生,又被推荐去医院实习,结果却突然查出癌症,直接被他的实验室开除了名额,哥哥他伸冤无果,我们家又没钱给他治病,没过多久他就去世了,那他死之后,我就被送进孤儿院了……”
祈年越说越小声,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陈桑揉着他头发的手缓缓停了下来,房间里安静了许久后,他的手才继续滑到祈年的侧脸上,微微勾了勾嘴角:“为什么向我坦白?”
“我怕你因为这层特殊的关系就不要我插手这个案子了,我真的很想亲自为哥哥洗清冤屈……可是现在那么多线索都浮出水面,我想总是藏不住的……我不怕你多心,但更怕你觉得我骗了你。”
“别哭。”陈桑的拇指在祈年的眼角轻摸了几下,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急哭了,轻笑一声,柔声道,“其实迟羡根本就不记得你的存在——迟羡去你们家走访的时候,你已经被送进孤儿院了。”
祈年睁着双大眼睛望着陈桑,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不是觉得被我骗了?后悔吗?”
陈桑收回了手,就那样静静地望着红了眼的祈年,神情依然柔和。
“祈年,我是警察,我在套你的话——别把我想得太可靠,别太依赖我。”
*
祈年被停职了。
当然对外只是宣称他最近忙里忙外太过劳累,身体垮了。
而祈年的辛苦大家都看在眼里,便也没多说什么,反而替他松了口气。
自从那晚祈年将自己跟这件事的牵扯坦白给陈桑后,二人的关系有一点微妙,但陈桑却没有特意疏远他,甚至也没将他轰出去。
祈年提心吊胆地继续在陈家帮忙料理后事,直到出殡那天。
那天清晨没有迎来一丝阳光,密布的乌云笼罩着整个京安地区,像是在为陈逾川默哀一般。
灵堂内聚集了许多前来送陈逾川最后一程的人,大多都是曾与他并肩战斗的警察。
柯嘉韵被陈桑和祈年搀扶着颤巍巍站在陈逾川的遗体前,眼睛都哭肿了却还是不住地流着泪。
沈予臻和李南承是仪式快开始前抵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