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猜了几样,楚亦可都没猜中,便摇头沈青澜的手撒娇:“我猜不出来,你告诉我嘛。”
沈青澜便笑道:“后日是元宵节,陛下恩赐,许我带家眷进宫赏灯,到时我带你去好不好?”
沈夫人终于找着了和沈青澜当面谈话的机会。
他才从宫里出来,还没换过衣服,离的还远,就已经闻见了他身上的酒味。沈夫人叹口气,忍不住抱怨道:“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由着自己的性子,喝酒伤身,喝酒误事,你一向记得牢牢的,怎么偏生又犯了忌讳?”
沈青澜坐在宽大的椅子里,不耐烦的扯扯衣领,道:“是陛下要我陪他喝的。”
他能怎么样?再则,他也巴不得喝的酩酊大醉一场,不说是酒能解忧么?可他怎么觉得越喝酒,心里这忧愁越是难以排解呢?
沈夫人被他堵住话头,气的一哽,也只得吩咐人去给他熬醒酒汤,絮絮的道:“你如今也成家立业了,我也管不得你了,自有人管。可你倒是喝些醒酒汤也好,这大冷天的来回跑,万一受了寒怎么办?”
沈青澜头更疼了。他倒的确是娶了妻,还不只一个,可是没一个是真正能体贴他,能够懂得他的心的,一个防他防的像仇人,一个粘他粘得像蛭虫,都让他烦不胜烦。
他便低叫了一声“娘”,开口道:“儿子头疼的紧,您要是有什么话就快点吩咐,若是没什么急事,儿子便先回去歇了。”
沈夫人一听他头疼,更是心疼不已,忙道:“你且坐着,什么要紧的事,总得亲眼看你喝了醒酒汤,好歹喝口热茶再走我才放心。”
沈青澜只得坐着等。
他的酒劲没那么浓了,喝过一盏茶,脸色总算恢复了些,沈夫人便问:“我问你,你和凡娘到底怎么了?”
沈青澜一动不动的僵着浑身肌肉,半晌才道:“娘,你是知道我和可儿从前的,难道您就不能让儿子顺心遂意一回么?”
沈夫人气的一拍桌子,道:“从前为了她,你就百般忤逆我,我知道你心里恨着我呢,恨我不给你透个口风就擅自退了亲事,怎么,现在你终于如愿以偿了,便把所有的责任都不管不顾了么?”
“儿子没有,儿子也不敢,可这毕竟只是后院私事,娘您还是别管太多的好。”
沈夫人气的直哆嗦,用手点着沈青澜,道:“好,行,我不管你,随你怎么闹去,我只问你,从前你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沈青澜不解的道:“什么话?”
“你当日曾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现在你两任妻子,可毕竟嫡庶有别,你不会要自食其言,想要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在国孝期间弄出什么庶子来吧?”
沈青澜猛的一抬眼,颇有些无耐的道:“娘,平妻就是妻,和嫡妻没分别,她的孩子不是什么庶出。”
沈夫人见沈青澜耍赖不认帐,索性也无赖道:“我不管,沈家还从来没出过这样的先例,有媒有聘,我才承认是沈家正正经经的儿媳,剩下的在我眼里就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妾室,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总之楚亦可的孩子都是沈家的庶子庶女。”
沈青澜倒没有刚才的义愤了,只意兴阑珊的道:“随您怎么想吧,总之,不会的。”
沈夫人问:“什么不会的?”
沈青澜便道:“儿子不会没有分寸,总之,不会有孩子就是了。”
他倒是想有,楚亦凡也得同意才成?至于楚亦可……沈青澜一时竟有些失神。人都是会变的,他不得不承认,就算楚亦可没嫁过李扬,他没娶过楚亦凡,只怕这时候他和楚亦可是三媒六聘,正正经经的嫁娶,只怕他现在也未必是从前的心境。
转眼就是上元节。沈家在后院梅林之中的暖阁里摆好了酒菜,一家人团团坐在一起,一边赏梅,一边饮酒过节。
泓蓝早就在楚亦凡耳边嘀嘀咕咕说是沈青澜允了要带楚亦可去宫中赏灯。他爱带谁带谁,那是他自己的事,至于楚亦可会不会贼心已死,安安分分,也不在楚亦凡的考虑之中,她更不担心楚亦可会不会想方设法要“邂逅”李昂。就算李昂中了楚亦可的圈套,那也是他自己心志不坚,纯粹是他活该。
家宴设在梅园里的玉照亭。
这里临近清明湖,植有西湖别圃红梅、白梅近百株,中间两阁,东面又种植了二三十颗千叶湘梅,西面则又是二十多颗红梅,推窗而望,淡香扑鼻,景色美不胜收。
早有人在这里设了暖炉,布置了暖阁,安排了酒菜,一家人团坐相聚。因着人少,也就没有分男女席,沈夫人上座,沈青澜和楚亦凡分居两侧,沈青瑄落座于楚亦凡的下首,楚亦可则偎在了沈青澜一边。
席上免不了恭贺之词,沈青澜领着妻、弟向沈夫人敬酒,沈夫人也就感慨勉励他们一番。席间沈青澜提到:“陛下虽是心伤先帝与端贤皇后薨逝,但毕竟初初登基,也想取个吉兆,所以在宫里布置了灯会,我想带着可儿去宫里看看热闹。”
沈夫人大概觉得过年时就冷冷清清的,大家都没什么心情,因此阖府都气氛沉郁。如今冬去春来,万物萌生,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不仅李昂,就是家家户户也想借着这个时机讨个吉利呢,因此和颜悦色的道:“也好,你们年轻人,本就贪看热闹,索性都去吧。”
她说的“都去”,是想婉转提醒沈青澜也带上楚亦凡。小夫妻哪有隔夜的仇?彼此找个台阶,陪个不是,就一切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