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寄锦脚步轻快走进徽猷殿,一看便知心情好极了,献宝似的拿出一个盒子:“陛下请过目。”
天德帝入了夏,胃口一直不佳。再加上他的伤夏日最是难熬,整个人憔悴不少。原本魁梧的人,如今只剩下骨头架子,老态横生。华北溟与他同岁,如今一看竟然差了辈分似的。更别说年富力强的华寄锦。
紫微城自然是不缺水的,皇帝的嗓音为何沙哑,那就不得而知了。“瞧把你高兴的,究竟是什么宝贝?”天德帝打开盒子,对着里面的一叠银票,半响无语。“真没见识!”
华寄锦可不觉得,喜滋滋道:“这是臣见识过最快的赚钱法子,都是托了陛下的洪福。”天德帝佯怒道:“好好的诏狱,都被你折腾成什么模样了?纨绔的后花园?”
华寄锦也委屈:“京兆伊最会和稀泥,要不给他们些教训,臣还能见天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当便宜爹吗?”
一听这话,天德帝也不高兴了:“确实欠教训!”华寄锦补充:“没用不说,还拖后腿。就盼着他们长些本事,别总是碍眼!”
天德帝关上盒子:“赏你的零花钱!”华寄锦推迟:“陛下也不富裕,再说了这本就是陛下的银子。”
天德帝板起脸:“你小子,什么话都敢说。”华寄锦实话实说:“为了贴补流民,陛下的私库贴补不少,臣感激不尽,万不能收下这银钱。”
天德帝本就没生气:“栖云观要不是你们家暗中支撑着,早就散架子了。”华寄锦正色道:“都是臣应该做的。”
这话天德帝爱听:“难道这不是朕应该做的?赶快拿走,贴补流民去!”华寄锦提议道:“陛下,有些流民年轻力壮,恢复生气后一直养在城郊容易滋生事端,要不给他们找个什么活计,暂且让他们自食其力,日后返乡还能赚个路钱。”
这点皇帝也想到了:“前日工部尚书还在说这事情,洛河淤堵,让他们去清理洛水好了。”河道淤堵问题归漕运总督管理,每年都会定期清理,尤其是天子脚下的洛水。工部出这个主意,完全是在贴补流民。“陛下圣明。”
天德帝也觉得自己挺圣明的:“老二的船队出海多长时间了?”华寄锦回答说:“三个多月了。听说船队准备走远些,一时半刻回不来。”
天德帝听后没说话。华寄锦补充道:“估摸着至少赚回万两白银。海运利润之大,臣都眼红了,想去参合一脚。”
天德帝笑骂道:“朕的锦衣卫指挥使怎么是个转进钱眼里的小耗子?”华寄锦笑笑,不得已道:“花钱的地方太多了,臣实在是不得已。”
天德帝出主意:“少贴补你那生母跟妹妹,银子就存下了。”华寄锦赶忙摇头:“苦了谁也不能苦了她们,臣还是努力赚钱吧!”
别看天德帝嘴上说得轻松,华寄锦真要不管亲娘亲妹妹,铁定第一个放弃华寄锦。皇帝本就喜欢爱憎分明的明媚少年,私心多些,用着才放心。
“这些日子统筹洛阳米价,得罪不少人吧?”皇帝也是会关心人。华寄锦不在意道:“锦衣卫害怕得罪人?陛下的威严,大齐的江山谁来守护?”
天德帝满意极了:“你小子狂妄!”华寄锦“委屈”:“臣说的都是实话。”“二殿下那边,用不用臣去提个醒?”
天德帝摆手:“海运牵扯甚广,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华寄锦表态道:“臣是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刀、最结实的盾牌。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定会为陛下厮打出一条血路。”
天德帝不愿意了:“大齐缺不了你了?”华寄锦这才想起来:“北镇抚司密报,西迁白兰领地的流民由当地卫所负责接待,纪律严明,并没有扰民。只不过,有些官员克扣流民粮食,所幸没酿出大祸。”
天德帝接过密保,不满意道:“什么粮食都敢克扣,也不怕断子绝孙!”华寄锦补充:“有的是情有可原,有的则是私下倒卖。”
天德帝依旧不高兴:“我大齐地方官怎会无用至此?”华寄锦不说话了,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也无法回答。
好在皇帝也不纠结这事:“严令锦衣卫,流民西迁、守边戍边,乃是大齐头等要事。胆敢从中挑拨坏事,不看品级、不论身份,杀无赦!”华寄锦跪下领旨:“陛下放心,臣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战争转移了大齐的注意力,并不代表大齐渡过了此次危机。水少人多,要么平均分配看谁能熬过,要么谁抢到是谁的。但凡有点儿体力的谁给你平均分配?
瓦剌大军在大齐的双面夹击下依旧越战越勇,抢夺了不少村落。虽然村子也没余粮,青壮依旧是劳动力,还能当敢死队用,逼得大齐军兵投鼠忌器。
瘟疫这种东西,向来铁面无私,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升斗小民,皆一视同仁,生死自有天命。
漠北草原热死的牛羊终究酿成了大祸,滔天而来。最开始小规模流行于瓦剌军营中,而后被丧心病狂的瓦剌统帅当成了对付大齐军队的秘密武器,直接传播开来。
强大的勇士不怕刀剑,终究对来不影去无踪的疫病束手无策,更别提瓦剌那落后的治疗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