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弟为人宽宏大量,从不猜忌,请你与戴员二人出山,委以要职,授以重任。你二人却恩将仇报,害其人又欲夺其妻,罪孽深重,简直死有余辜……”
妫览看似害怕低着头,却在心里暗暗盘算:孙策死了半年多了,眼前这人想必是他人假扮,要为徐氏出头。
没什么好怕的——他留了一手,此刻穿着胸甲,还佩着长刀。以他的刀术天赋,昔日就是孙翊在世,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更何况戴员他们就在院外,听到动静很快就会来接应。
“刷”的一声,妫览抽出佩刀,长笑一声,“甭管尊驾是何人,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吧!”
徐氏在一旁冷眼旁观,突然伸手掀翻喜案,将被喜案遮挡的孙翊牌位露出。她从孙翊灵前拿起一物,掷向孙策:“长兄,接着——”
孙策连头都没回,听声辨位,回手一抄,将东西接在手中。
他心中大喜——那不是别的,正是他最心爱的兵器,“霸王枪”。
这柄枪的枪尖是用精铁铸的透甲锥,枪杆是丈许长的铁梨木杆,专为孙策打造,长短粗细重量,无一不合适,无一不趁手。此刻枪杆落入孙策的手中,整条枪身微微弹动,发出一阵细微的嗡嗡声,似乎霸王枪在故主手中重活过来。
枪尖下一簇殷红的缨穗,又称“血避”,只有孙策本人知道,那枪缨曾经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才被染成今天这副模样。
很显然,他“死”之后,孙权继承了他的印信与权位,孙翊作为与他更“相像”的兄弟,继承了他这杆霸王枪。
孙翊遇害之后,这柄枪,就又阴错阳差地回到了“原主”手中,由孙策用来为他心爱的三弟复仇。
霸王枪在手,孙策抬起眼,望着妫览,眼中燃起复仇的怒火。
妫览见状,一声大喊,抱着长刀,急奔两步,高高跃起,手中长刀指向苍天,向孙策的天灵盖奋力劈下——
孙策与妫览过招,徐夫人在一旁看
得心急如焚。
在她看来,素以武艺高超著称的长兄孙策,在与妫览的对阵中并不占上风。
不过这也难怪。孙翊在世的时候就曾经说过,他之所以着力招揽妫览,就是因为妫览是用刀的名家,他的刀法“天赋”是经过几代传承,千锤百炼的结果。
在徐夫人眼中,妫览的招式极有章法,而且能够预判绝大多数时候霸王枪的来路去势。既然能将孙策的枪法全都预判,在妫览眼中,孙策大概就像是一个初习武艺的孩童。
然而徐夫人也能看出孙策为弟复仇的决心。
虽然受到妫览的压制,孙策没有分毫气馁,反而越战越勇,枪法越使越快,铁梨木的枪杆舞出一片枪影。
可是这依旧奈何不了妫览,孙策快,妫览更快,长刀的刀锋竟能从一片枪影中单刀直入,直逼孙策要害,迫得孙策不得不倒拖枪杆退后几步,重新再来。
徐夫人心急之间,突然想到什么,阴恻恻地开口:“夫君,你也来啦!”
孙策没有什么反应,妫览却脸色一变,神色极其古怪。
“长兄、夫君,你们兄弟俩配合得多好,长兄正面迎击,你守在妫贼背后……”
妫览的脖子猛地一缩,似乎真的有人在他后颈幽幽地吹了一口气。
孙策见到妫览分神,直到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手起枪出,霸王枪枪身微颤,直捣黄龙。
“当——”
妫览的刀背正好挡住孙策势在必得的一击,随即沿着枪杆直上——
“啊——”
徐夫人也顾不上装神弄鬼了,发出一声惊呼。
好险!——孙策自己也在心中感叹。
如果不是他退得快,只怕他握住枪杆的五根手指都要被妫览的长刀削下来。
看来,“智脑”的应用,并不随人心境的变化而变化——这智脑比人脑更冷静也更无情,相反,人的躯体倒更像是一件工具,一件十分趁手的兵器。
孙策扶着霸王枪喘息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