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寒黎没回答,她目光紧紧定在这块屏幕上,紧张得呼吸都缓慢下来。
殷九辞是唯一的五级次生物,纵使他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他想要反击,一定会爆发出恐怖的力量,风栖还没到五阶,但他是最神秘的精神能力者,这两个人一旦打起来,很难说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希望谁赢?她只希望能来个人阻止他们。
江无双看了看她的表情,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伸手指向地下的那个。
“是为了你放弃生存希望的红玫瑰,”她又指向站着的那个,“还是为了完成你留下的希望亲手封闭自己感情的白玫瑰?”
时寒黎都没有心思听她在说什么。
江无双眼中露出一丝隐晦的笑意,“小寒黎,那我把话再说清楚一点,如果这两个人打起来一定会有个人死,你只能救一个,否则他们会一起死,你会救哪个?”
时寒黎扭过头看向她,眼神有些迷茫。
能救谁?但凡她能救,她就能把两个人全都毫发无伤地救下来,这种假设对她来说没有意义,她不明白江无双为什么要这么问。
“这个问题很简单,也很复杂,对不对?反正我们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可以尽情想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而在这个没有任何人能影响到你的地方,得出来的答案才是这里告诉你的。”江无双轻轻拍拍时寒黎的心口,“或者你一定哪个都想救,哪个都不想救,也是一种答案。”
时寒黎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因为殷九辞和风栖已经打了起来。
他们默契地不以夺走对方的性命为目标,这场战斗纯粹就是为了发泄,殷九辞干枯得像风中落叶的身体里爆发出令人难以想象的力量,人人都以为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却没想到他一击之下就把风栖狠狠撂倒在地,而风栖也毫不示弱,他毫不担心殷九辞会把自己感染,他凶狠地反击,从来只有温柔笑意的眉眼盛满狠戾。
“资格?你和我谈什么资格?如果这个世界不是她用命换回来的,它现在已经没了!你去阴曹地府里和我谈资格吧,你们现在全都还活着,就应该感激她!”殷九辞红着眼,一拳击向风栖的脸,“我没惹任何人,我就只想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腐烂,为什么你们一个一个地全都要来找我,要把我和她分开!为什么!我不能杀了你们,难道我连自己死都不可以吗!”
风栖吐一口血沫,他不但不躲,反而直接莽上去,“如果你是别人,那想死是你的自由,但你是殷九辞!你还偏偏就不能死!你不但不能死,我还要把你带走,压着你做完你该做的事,我死了还会有下一个,下一个死了还会有下下个,哪怕你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都给你拽回来!”
殷九辞讽刺地冷笑,“苍生大义的理由行不通,就开始走强迫了是吗?这不符合你们正义英雄的设定啊,下一步又是什么,要用她来压我么?她已经被这个世界利用得彻彻底底了,连你们也要利用她吗?”
他在笑,他的眼中却凝聚出血红的泪,“我看到你们就恶心,一个个满口的为了世界为了她,实际上你们到底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你们自己?”
“有区别吗?”
风栖忽然不动了,他直勾勾地看着殷九辞,声音阴冷潮湿,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
“时寒黎付出那么多的代价来救我们,我们给她的回报就是让自己再死一遍么?她现在就在天上注视着我们,你问问她,她希不希望我们为自己找活下去的机会?”
殷九辞的拳头终止在风栖的鼻尖之前,刮起的拳锋割破了风栖的脸。
“殷九辞,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资格死吗?”风栖说,“不是因为我们需要你,而是因为这是你欠她的。”
殷九辞单薄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一下,他激怒攻心,脸色比雪还要煞白。
“她在决定走上这条不归路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风栖逼近他,“是把你保下来。她想让你活下去,不只是因为你能救这个世界,更是因为她想救你,想救你殷九辞。”
殷九辞颤抖地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嘶吼。
“你这条命早就不属于你自己了,我们所有人都是,凡是被她救过命的,命都属于她,你说你有没有资格处置你这条命?”风栖口吻犀利,“她重视你,在乎你,救了你,你的命就是她的东西,而你现在就在糟蹋她的东西!”
殷九辞跪到地上,抱着头颤抖着呜咽,在无法喘气的窒息感下,他嘶哑地痛哭。
他怎么会不知道时寒黎为什么要救她,只不过比起救他,他更愿意相信时寒黎是为了让他在醒来之后继续研究疫苗,在这个基础上,哪怕分出一点点目的放在他本人身上,他就满足得可以死去了。
但他终究还是个自私的人,时寒黎没了,他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要跟她一起去,他已经没有心力去理会其他的任何事物,他把自己封闭起来,就像脆弱的孩子缩回到自己的堡垒里,在这里他可以做着分不清现实与幻觉的梦,假装不在意时寒黎对他的期望。
他真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