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密斯一脱下长靴,就跑到市政厅去见住在那儿的隆格维尔夫人。漂亮的公爵夫人一听见讲和的消息就大声表示不满。打仗588使她成了王后,一讲和她就要失去现在的地位。她宣称她永远不会在协定上签字,她希望的是一场没完没了的战争。
但是,阿拉密斯把这次讲和的内情告诉了她,就是说一一说明了带来的全部好处,他又对她指出,作为交换,她失去巴黎的临时性的、受到争议的统治地位,可是给她蓬德拉什的总督的职位,也就是说能管辖整个诺曼底地区,他又告诉她红衣主教答应给她五十万立弗,这就像是对着她的耳朵摇动这些钱币似的,接着,她听说国王将做她的孩子的教父,这样的荣誉使她的眼睛都发亮了。这时候,隆格维尔夫人不再提出异议了,只是像一些漂亮的女人习惯的那样咕噜了几句,心里已经毫不抗拒,暗暗屈服了。
阿拉密斯假装相信她的反对是真的,而且他也不愿意放弃面对面地说服她的这份功劳。
“夫人,”他对她说,“您曾经希望一次就能击败您的兄弟大亲王先生,也就是当代最伟大的统帅。非凡的女人有这样的希望,总是会成功的。您成功了,大亲王先生给击败了,因为他不再能打仗了。现在把他拉到我们的党这边来。让他慢慢地离开他并不喜欢的王后和他轻视的马萨林先生。投石党运动这一出戏,我们只不过演了第一幕。我们等着看结局时的马萨林先生会如何吧,也就是说是在大亲王先生由于您的关系转身反对宫廷的那一天。”
隆格维尔夫人给说服了。这位公爵夫人,女投石党人,对自己美丽的双眼的魅力很有信心,相信它们能起很大作用,甚至对孔代先生也会这样。根据当时流传的有关的丑闻,她的估计并没有过分589。
阿多斯在王家广场离开阿拉密斯以后,就去石弗莱丝夫人那儿。这又是一位要设法说服的女投石党人,不过她比她的年轻的女对手更难说服。协定上没有订出一条优待她的条款。石弗莱丝先生没有被任命为任何一个省的总督。如果说王后同意做教母的话,那也只能是她的孙子或者孙女的教母了。
所以,一说到讲和的事,石弗莱丝夫人就皱起了双眉,尽管阿多斯有条有理地对她解释,进行一场长期的战争是不可能的,可是她却坚持战争应该继续进行下去。
“可爱的朋友,”阿多斯说,“请允许我对您说,所有的人对打仗都厌倦了,也许除了您和助理主教先生外,所有的人都渴望和平。您将会像先王路易十三在位的时候那样遭到放逐。相信我吧,我们已经越过了用阴谋取得成功的时代,您的美丽的双眼何必为巴黎流泪而失去它们迷人的光芒,只要您待在巴黎,这儿永远有两位王后。”
“啊!”公爵夫人说,“我不能一个人独自作战,可是我能向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后和这个野心勃勃的宠臣报仇,是……公爵夫人的誓言!我一定要报仇。”
“夫人,”阿多斯说,“我恳求您,不要害了布拉热洛纳先生的前程。他已经有了很好的开始,大亲王先生对他很照顾,他年轻,让他成为一位年轻的国王吧!哎!原谅我的软弱,夫人,有时候,一个人在他的孩子身上会重新获得生命和青春。”
公爵夫人微微一笑,一半显得很温柔,一半又带有嘲弄的意味。
“伯爵,”她说,“我非常担心,您已经给宫廷拉过去了。您口袋里有没有什么蓝色绶带?”
“有,夫人,”阿多斯说,“我有一根嘉德勋章的蓝色绶带,是查理一世国王在他去世的前几天赠给我的。”
伯爵说的是事实。他并不知遭波尔朵斯提出的那个请求,也不知道他除了这一根外另外又有了一根。
“好啦!不得不变成老太婆了,”公爵夫人感慨地说。
阿多斯拿起她的一只手,吻了一下。她望着他,叹了一口气。
“伯爵,”她说,“布拉热格纳应该是一处可爱的住所。您是高雅的人,您那儿一定有花木和小河。”
她又叹了口气,她的手雅致地弯起,托着她那漂亮的脑袋。她肤色始终是如此洁白,外貌依旧是如此娇媚。
“夫人,您刚才说的什么呀?我从来没有见到过您这样年轻,我也从来没有见到过您这样美丽。”
公爵夫人摇了摇头。
“布拉热洛纳先生留在巴黎吗?”她问。
“您有什么想法?”阿多斯反问道。
“把他留给我吧,”公爵夫人说。
“不行,大人,如果您忘记了俄狄浦斯590的故事,我却记得。”
“说真心话,您很可爱。伯爵我多么喜欢在布拉热洛纳住上一个月。”
“您就不怕给我引来许多嫉妒我的人吗,公爵夫人?”阿多斯讨好地说。
“不会,我会隐姓埋名地去的,伯爵,我会化名为玛丽·密松。”
“夫人,您真叫人又敬又爱?”
“可是拉乌尔,不要把他留在您的身边。”
“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爱上人了。”
“他,一个孩子!”
“所以他爱的也是一个孩子.”
阿多斯思索起来。
“公爵夫人,您说得对,这种对一个七岁女孩的古怪的爱情可能有一天会使他十分不幸;马上大家就要去弗朗德勒打仗了,他也要去。”
“等他回来以后,您把他送回我的身边,我会给他穿上一副抵御爱情的铁甲。”
“天哪!夫人,”阿多斯说,“今天,爱情和战争一样,铁甲对它们已经变得毫无用处了。”
这时候,拉乌尔走了进来。他来是告诉伯爵和公爵夫人说他的朋友吉什伯爵来通知他明天国王、王后和首相将隆重地回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