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台不要强人所难,在下打人还行,杀人委实下不去手啊……”耿鉴扬据理力争,柳生麻衣却是一声冷笑道:“这是一个法治的国家,我跟熊桑的俱乐部签了合同,杀了我,你们就能逍遥法外吗?我是柳生企业的总裁,在日本是有影响的人物,杀了我,你们不是做一辈子的牢,就是一辈子东躲西藏的浪迹天涯,这个后果你们真的愿意承担吗?何况我如今未必就没有一战之力,也许就是两败俱伤,大家都死在这里……”
王小虎对柳生麻衣后面的话基本没什么反应,倒是法治两个字让他心中一沉,柳生麻衣是在俱乐部签了合同的,手续很齐全,真要杀了他,一查也就查到他们几个头上了,不是坐牢,就要浪迹天涯,这辈子就算毁了,可是不整死他,真他妈不甘心啊!
王小虎一时间手足无措,柳生麻衣像是个铁头的王八,让人无从下嘴,茫然之际,熊超不知何时醒了过来,阴沉着道:“杀了他,责任我来背,没你们的事!”
王小虎扭头一瞧,熊超满嘴的鲜血,说一句话就溢出来一些,急忙道:“熊哥,你內腑受伤,别动大气。”
熊超狠狠盯着柳生麻衣,若不是真动弹不了,必然上来拼命,耿鉴扬见熊超满嘴是血,哎呦一声道:“伤到那了,我来看看……”刚一迈步,离柳生麻衣近了些,柳生麻衣猛然睁开双眼,手中捏了个奇怪的手决,计入闪电般朝着耿鉴扬腰部一点。
耿鉴扬心神被熊超吸引住,没料到柳生麻衣骤然出手,被点在腰间血脉之处,砰然倒地,哎呦一声喊道:“好个贼子!”
熊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狠狠的瞧着柳生麻衣,柳生麻衣看了他一眼,叹息道:“熊桑,真心想跟你交个朋友,这件事瞒着你是我不对,伤了你手指更是不对,等我回去,出行的费用我加四十万,凑一百万,算是我的赔罪。”
“去你妈的,谁跟你交朋友,谁要你的臭钱,你要赔罪,砍了你的脑袋给我,咱们就算两清了……”
熊超嘶声大骂,柳生正雄却未在说话,他受伤不轻,局面又是如此微妙,抓紧了时间恢复,老人瞧着他,突然开口道:“你是柳生小二郎的孙子吧?你想知道你家的刀为什么会留在这里吗?”
柳生麻衣身躯轻轻一颤,当年他的爷爷随军侵华,一去不回,至今无人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日军本部的档案上面只有两个字阵亡,祖传的宝刀遗留在了中国,家族中的老人说,他爷爷柳生小二郎阴阳术极其高明,按理说自保有余,不应该早夭的。
柳生麻衣心中一动,他如今身受重伤,短时间无法恢复,正苦于无法拖延时间,老人要讲往事,就算只有几分钟,也能恢复一些,何况他也很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生麻衣朝老人一低头,恭敬道:“当年祖父之死,成了我柳生家族的悬案,老先生若是知道,还请你多多指教。”
“指教什么的不敢当,我给你说一段故事,你自己掂量一下,这把刀你该不该拿走。”
柳生麻衣又是一低头,一幅恭敬听讲的模样,老人咳嗽着道:“那是1933年,元旦,五百童男童女的后代,从“满洲国”发兵,进攻热河,3月4日,日军占领热河,然后进攻东北方向的长城各口。3月6日,29军奉命调往长城接防喜峰口。
29军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这是一支三年前还在和老蒋打中原大战的西北军。装备差,炮弹都装黄土,一半都落下来,有枪不着火,打几发就打不出去了。29军士兵均为华北青年,体格强健,作风淳朴,纪律严整,操练勤奋。
那一年,我十三岁,是军中的一个娃娃兵……
九十章 惨烈
我老家是陕西榆林的,有个名叫徐长贵,年纪小,是个娃娃兵,没有在战斗班,跟着炊事班干些杂活,淘米洗菜之类的,老班长叫蔡大头,跟我是老乡,四十多岁,拿我当他自家的娃子一般看待。
3月7日日军一部已达喜峰口。9日晚日军进攻占领了高地和喜峰口关门,王长海团用半天时间步行百里赶到。当晚组织大刀队五百人上山开仗,夺回关门,后又失陷。10、11日,在第二道关门及两侧高地,敌我主力均抵达,展开肉搏战,高地反复易手,双方伤亡惨重,基本胶着在长城一线。
日本人白天打进关,晚上被大刀打回去。武器上处于劣势,注定只能是夜袭,肉搏是常事,至于组织大刀队奇袭则有两次。3月9日晚长官亲自挑选大刀队员夜袭,夺回喜峰口,毙敌千人,五百壮士仅生还二十余人。
3月11日夜11时。29军两位旅长亲率大刀队分头出击,赵旅长率左翼大刀队袭日军步骑兵营地,佟泽光率右翼大刀队袭日军炮兵阵地。
日本人傻,住老百姓屋里,把枪放院里架着。当夜大刀将士越过长城分头摸进口外各村,迅雷不及掩耳,抡起大刀横砍直劈,不少敌人还在梦中就做了刀下之鬼。待日军反应过来,大刀队已外撤。
四月日军从长城防线右民办商震部第二十三军防守的冷口攻入,喜峰口守军腹背受敌,全线呈退却之势。4月11日,早九时,敌以山炮、重机关枪掩护其步兵,向我摩天岭猛攻,冲锋数次,血战至下午四时,忽有敌一部抄至我左翼。13日,敌仍以炮火、飞机向我阵地猛力轰炸,我阵地被毁殆尽。
也就是在这一役,我随着连队撤退到这附近的小庙,满百人的连队啊,撤下来的加上我们做饭的,就剩下了三十七口,本以为逃出了生天,却不曾想,日本人一发炮弹正打在庙里,我在跟老班长做饭,被气浪掀翻,人事不知。
我醒来发现身上特别沉,仔细一看,老班长伏在了我身上,他身体已经残缺不全了,血都流干了,腿没了,手没了,肠子耷拉一地,就剩下半边脑袋,我那会年纪太小,抱着老班长却不敢哭出声来,生怕引来别的日军。
那天的月亮只剩下一半,昏黄昏黄的,我坐在废墟中,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那无声的干嚎……老人讲到这,眼眶变得湿润,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与火的年代,王小虎和熊超都听得血脉喷张,王小虎忍不住骂了出来:“狗日的日本人。”
熊超冷冷的瞧着柳生麻衣,阴沉道:“老账新帐今天正好他。妈的一块算!”
柳生麻衣半眯着眼,恍若未闻,动也不动的耐心听着,老人叹息着继续道:“我靠在一块还剩下半边的墙壁上,月光下,人死得跟高粱地似的!十几个鬼子被砍死在前面空地上,七八个大刀队的队员也累死在残垣断壁之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身上又沉,又疼,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浓厚的血腥味,眼前哪里还是人间,简直就是地狱,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眼前发黑,推开了老班长,想挖个坑将死在这的战友们都葬了,你们不知道,喜峰口那些日子死的人太多了,许多人的尸骨都来不及掩埋,太惨了,我看着一个个往日里熟悉的面孔,心中难过无比,这些人都是老兵,精兵,每个人我都能叫出名字来,我在连里最小,他们都将我当做自家的子侄弟弟看待,有时候发了饷,到镇上去,还会给我带回来个糖人,风车,要不就是他们吃剩下的猪头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