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萧晴完全被他的气场压制,心中荒草丛生,再没有别的想法。她总是觉得,她认识了他十多年,离他最近,却同时离他最远,就像这样的时刻。
谢书雁慢慢收了身上散发的冷气场,恢复了笑容亲切的贵公子形象,悠哉地端着盘子往外走,“如果再让我听到萧姑娘说什么‘利用’的,我不会对你留情。”
谢书雁出了门,萧晴一下子跌坐在地。帘幕的阴影和阳光的明媚交错,照在她脸上,流出细密的水渍。那种从心底最深处升起的荒凉悲戚,难过得让她恨不得就此死去。沉默窒息的时候,萧姑娘手遮住阳光一会儿,又恢复了妖娆好看的笑,追了出去,声音甜腻腻的,“三哥哥,我和你一起去找公主啊。”
两人一同收拾妥当,去了公主府,青荇恭敬地把他们让进去,却说公主不在。
萧晴看看谢书雁淡定的表情,媚笑道,“没关系,我和三哥哥等得起。”
青荇不待见萧晴那副巴着谢书雁的样子,就只看男人的脸,语气多少有些不忿,“那也不用等了,我家公主今天出城了,晚上才能回来。”
本来态度悠闲的谢书雁,眉心一跳,抬头道,“公主莫不是今日去送辅国公离京?”
“啊,是了,”青荇吃惊,佩服道,“谢公子猜得对,公主是临时起意,连我事先都不知。”
“……那么,容在下再猜一猜,”谢书雁手捧着茶碟,面上笑容浅淡,又透份漫不经心,“公主想和章公子谈谈情说说爱,连侍卫也没有带?”
虽然谢书雁的“谈谈情说说爱”,让青荇听得别扭。可他毕竟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啊,当下侍女大吐牢骚,“谢公子猜测的不错,公主说有辅国公的侍卫在,不会出事,只带了好少的人。”
“嗯。”谢书雁表情淡淡的,喝了好久的茶。
萧晴慢慢地品茶,想着谢书雁古怪的话,突然拍手大笑,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哈哈,三哥哥你才一刻不在公主身边,就有事要发生了么?”
青荇一阵紧张,“要发生什么事?公主有危险么?”
在侍女的盘问下,谢书雁始终喝茶不语。
一盅茶结束,他才自言自语,“时间差不多了。”站了起来,往外走去,“麻烦青荇姑娘请池公子带人出城,在下担心公主出事,先行一步。”
“哎……”青荇追前几步,就见白衣公子踏步进院中,人便飒飒飞上了对面楼阁,几步就不见踪迹。继而萧晴面色不好,也匆匆告别。青荇不明所以,却还是通知池奕去。
与此同时,护送辅国公一家的人马已经离开盛京很远,进了官道一截,车马停了下来。前头的辅国公从车上下来,由下人扶着,颤巍巍地往后走去。
荒原数十里,大雁高飞,人迹荒芜,想想辅国公何等显赫,一朝却被发配边区。章从素见老父亲下车,就跪了下去,悲戚道,“孩儿连累父亲。”
辅国公这时,也只是一个普通老父亲,扶儿子起来,“哪有什么连累?去边区,是为父的意思,你只是搭了个桥罢了。”他用长远的目光,望向盛京的方向,感叹,“从素,你日后在朝为官,也要小心。为父总觉得,盛京最近要大变。”
“是。”章从素点头,扶着父亲。
辅国公的目光掠过儿子,看向最后面的一辆马车。帘帏被风吹,隐隐看到长公主的面容。她当前就说过,只是来送送故人,不必拜别。辅国公托着儿子的手,“从素,公主是个妙人啊。”
“爹,莫再说此事了。”章从素皱眉,不太愿提起长公主。他们并无夫妻缘分,无论父亲怎么搭桥。
辅国公看儿子,恨铁不成钢之余,无奈地摇头,“从素,你不愿娶公主,那是你没看到她的好。我从小看到大的女娃娃,会有问题么?总之为父已经尽力了,你始终不肯把握机会,以后会后悔的。”
那时候,章从素心高气傲,想着我兢兢业业为朝廷做事,必然不被儿女情长牵绊。他绝对不会后悔。
绝对不后悔。
这话,他在心里说了多少年,他就后悔了多少年。
此一刻,却是辅国公带领全家族的人,对公主的马车拜了拜,才真正上了路。章从素站在车前,望了好久,一队车马快要消失在眼界了。他才回头,走向公主的马车,跪在车外道,“章某代替父亲,对公主道声谢。”
车帘掀开,慕容堇手扶着马车栏杆,目光也看向远方,口气淡淡的,“本公主小时候,是辅国公抱过的。如今送一程,也算全了心意,和你无关。”但她话是那样说,目光转到章从素身上时,还是迟疑了一下,“章公子现在,如何是好呢?”
全家离京,财产被收,章从素把自己弄得无家可归,也算是报应了。
章从素站起,面上露出无所谓的笑,“盛京这么大,总能找个地方睡觉,公主不必担心。”
慕容堇盯着他,怔怔地“嗯”一声,半晌没动作。章从素一直低着头,脸皮被人看得燥红,却已经不知该做什么了。好歹慕容堇刚回了马车,突然大批人马从周围围上,速度极快。
这些人都是蒙着面巾,刀剑无眼,下面的人去和公主府对上,为首的就要向马车攻来。一剑劈开,被旁边侍卫打散。慕容堇往车里跌去,面色发白。
骑马在车边的侍卫团团围住马车,疾声,“好大胆子,竟敢行刺长公主!”他本想借着“长公主”名号让对方收敛,却见对方贼人眼色一对,攻得越厉害了。公主府出来的侍卫毕竟不多,渐渐处于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