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及安排二人在府中吃饭,但二人哪里敢叨扰,说白了,沈犹龙已经点头,同意了李肇基的计划,接下来如何操办,就是林察与李肇基商议了,因此二人与赵文及会谈之后,便是离开沈府,显然要二人单独商议了。
略作了收拾,赵文及敲响了沈犹龙的门,在听到里面传来允准的声音后,赵文及走了进去。
此时沈犹龙一身青衣宽袍,斜躺在罗汉床上,闲适的享受着松宝轻缓的捶腿,见赵文及进来,忙让松宝给他看座。
赵文及坐定了,对沈犹龙说道:“东翁,内中关节已经敲定了,这件事林察去办,学生问过林察,林察也觉得,李肇基的办法不错,十万捐饷颇有把握。”
沈犹龙微微点头,说道:“刚才林察问,与英吉利通商要个什么结果,老夫没有回答,你们是怎么商议的?”
赵文及说:“李肇基当真是个狠角色,他提了个办法。
先和英吉利红毛谈,摆足了姿态,让佛朗机人看见,他们出了银子,再寻个由头把红毛灭掉,也就是先物尽其用,再杀人灭口。”
沈犹龙闻言皱眉,心道李肇基当真狠辣,他说:“李肇基这般积极促成,倒是让老夫更怀疑他的目的。”
赵文及呵呵一笑,放下茶盏,温言宽解,说道:“东翁无需忧虑,其中内情,学生已经打探出来了,已经知道李肇基的心思。”
“他跟你剖明了?”沈犹龙坐直了身体。
赵文及摆摆手:“那个家伙,虽然年轻,却是个七窍玲珑的,哪里会与学生说实话,便是他说了,学生也不敢采信啊。学生是去问了海述祖,旁敲侧击,得知了些内情。”
“且说来听听。”沈犹龙说,他觉着,经南园一事,海述祖应该已经嫉恨李肇基了,他说的话应该是真的,只不过沈犹龙不知道的是,二人根本不是表兄弟关系,李肇基手里攥着海述祖的把柄,让海述祖不得不配合他演戏。
而把所谓内情说与赵文及听,自然也是演戏的一部分了。
赵文及说:“那李肇基多方奔走,玉成此事,有两大原因,一是报仇,二则是贪财。
听海述祖说,这李肇基多年在南洋走船,与英吉利红毛几番冲突,双方争斗几个来回,互有损伤,李肇基也是要借大明的刀,收拾英吉利红毛。二则是,李肇基长年走海,见洋夷船坚炮利,希望此事结束后,能把那两艘洋船收入麾下。”
沈犹龙点点头:“原来如此,这小子所图不小。”
赵文及问:“第一个原因,李肇基没提,但洋船的事,刚才在前厅三人会谈时候,李肇基主动提出来,东翁,您觉得,若是事情成了,那船给他还是不给。”
沈犹龙略作沉吟,说道:“他若只求个前程,老夫倒也愿意提携一下后辈,他却索要洋船,那是无心入仕,为朝廷效力了。。。。。。。”
赵文及眼见他话没有说明,也知道,这件事沈犹龙也没下定决心。正当赵文及想说走一步看一步的时候,沈犹龙问:
“赵先生,你觉得能不能给?”
赵文及叹气一声,微微摇头:“学生也是拿不准呀。”
沈犹龙笑了:“赵先生随老夫多年,有识人之明,如何拿不准?”
赵文及道:“东翁也看到了,李肇基起于草莽,却胸怀大志,颇有谋略。学生初见他时,很是欣赏,但几日接触下来,却是越发觉得他像一个人了。”
“郑飞黄!”沈犹龙经过赵文及一提醒,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正是那厮。”赵文及说。
沈犹龙点点头,所谓郑飞黄,便是福建郑芝龙了,当初沈犹龙招抚他为朝廷效力,一解东南海患,按理说,也是好事,但这些年,郑芝龙越发的飞扬跋扈,不仅垄断了东南沿海的对外贸易,而且自成一派,毫无报效之心。
现如今中原流贼跳梁,已成大患,朝廷在松锦也是大败,自崇祯十三年时,朝廷便是让郑芝龙北上抗清,但郑芝龙阳奉阴违,除了给些粮食、军械之外,其余要求一概不理,专心打理在福建的势力。
李肇基也是海商,年轻有为,野心很大,难保他不会成为第二个郑芝龙。
沈犹龙摆摆手:“这件事,再说吧,但此间行事,决不能再像当年那样,不能因解一时隐忧,出现日后大患。”
赵文及点头,也不欲再说。
林察府上。
虽说林察是武官,但大明的武官却未必是武夫,林察也是如此。林家宅院,一应布置都与本地士大夫家没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