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覆雪想了想,觉着这小子是刚才看见他训祝玉的样子大概联想过过去自己训他了,于是姜覆雪给了秦尽崖一个中肯的答案,“这样说吧,在无关家国的情况下,我也想不出你能怎么因为个人原因被骂,在我看来,你是个很好的孩子,也许有些偏激,脾气也大,但不管你做什么,只要是遵循着你的本心,他人不谅解又如何,我也不会对你失望,就算你做错了,我也会把你纠正回来。”
秦尽崖低下头,脸上没有表情,姜覆雪的话听起来太像哄孩子了,可能姜覆雪现在也在以一种长辈的姿态说出的这番话,但这不是秦尽崖想听的。
所以当秦尽崖再抬起头来红着眼眶看向姜覆雪时,他还是把最初的想法问了出口。
“如果是因为你呢?如果我把你拉到跟我一样的处境来,让你跟我一起被人唾弃,你也不会对我失望吗?”
他太过激动了,全然忘了曾经自己告诫自己时的那副沉住气慢慢来的说辞。他曾想着,他对姜覆雪这难以启齿的感情不会一直隐藏在阴影之下,他要姜覆雪对他拥有同样的情感,他要的一定是两情相悦,为此他在姜覆雪面前比谁都乖,以别样的方式算计着姜覆雪让他开始依靠信赖自己,哪怕只是一些生活上的琐事。
他在姜覆雪面前越来越懂事,同时也越来越藏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会因为姜覆雪为璇烟奏曲生气,也会因为祝玉握住姜覆雪的手生气,他能感觉到自己这两年演变的愈来愈烈病态的占有欲,可他控制不住。
他做好了一颗心被扒出来凌迟的准备,却没敢想姜覆雪要是爱上别人怎么办,要是姜覆雪根本不会爱他怎么办,等姜覆雪真的如愿和自己在一起了,那世人眼光又如何凌迟姜覆雪呢?
秦尽崖很痛苦,他痛苦自己明明恶劣自私,偏偏又要装大度去考虑那些阻挠自己的可能性。
他唾弃自己,想自私,结果又自私的不够纯粹,所以只能被更大的痛苦包裹着。
秦尽崖还在自怨自艾,但姜覆雪却没想到那层去,他脸色黑了下来,低声质问的是另一件事:“你截了长夜身上的信?”
秦尽崖愣住了,随后茫然的摇了摇头。
他没有骗姜覆雪,除了对姜覆雪那些说不出口的感情,他从来没有骗过姜覆雪,他从昨夜起到现在也确实一直跟在姜覆雪身边,唯二两次离开片刻还是为了给姜覆雪端热水来。对于姜覆雪的私事他也从来不会过问,更不会自己去查,因为他知道这样会惹姜覆雪厌烦,也会让姜覆雪收回对自己的信任,他不会做那么蠢的事。
可姜覆雪为什么会因为自己那句话联想到自己会去截那封信呢?
正当秦尽崖百思不得其解时,姜覆雪却恢复了往日的样子,语气也和蔼了许多:“行了,别一天天的瞎想,太晚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秦尽崖知道自己再撒泼耍赖的留下来只会惹的姜覆雪不开心,于是他还是听话的站起了身,还不忘嘱咐,“夜里有什么需要喊我。”
秦尽崖也恢复以往那副乖巧的样子,在他踏出厢房打算关门时,却又被姜覆雪喊住,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姜覆雪,姜覆雪却没有看他,只是盯着自己手里的茶杯。
“阿临,你不一样,我希望你好好的,能明白吗?”
秦尽崖缄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回答,他替姜覆雪关好了门,但又站在门口一步都挪不动。
他不懂,也不明白,那句话在往日里听见些许他会开心,觉得自己真的在姜覆雪眼里是与众不同的,可他现在只希望姜覆雪真的别再把他当成故人的孩子看待了。
这个乖孩子他快装不下去了啊。
第21章上钩
回到自己屋里之后秦尽崖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过了方才那股冲动劲儿,他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为什么姜覆雪会在自己失言之后问那样一句话。
秦尽崖清楚姜覆雪肯定没看上去的那样简单,当年萧泽林找他谈话时透露过姜覆雪参军前一天跟梁王见面密聊了许久,所以此后有听到他人询问姜覆雪“那位”时,秦尽崖能猜测出他们口中的“那位”就是梁王了。
今夜姜覆雪让长夜捎去的信可能就是给梁王的,但一位曾是天子候选人的王爷同一位边境将领常常书信往来,真是什么好事吗?
……所以姜覆雪才会那样警惕地问他。
秦尽崖猛地坐起身来,窗外的月光格外亮,透过窗纸打在他身上,照清楚了他额头上的细汗,一些猜想逐渐在他脑中成型。
姜覆雪为什么不想当文官了,因为参军之后,只要他能坐上主帅的位置就能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手握兵权。梁王为什么不愿意同皇帝亲近,世子出生后为什么也不愿带回京城让皇帝看一眼,是真不愿意跟皇帝冰释前嫌打算老死不相往来,还是他怕世子变成质子,影响他将来某一日发兵皇城?
所以在秦尽崖问那句如果把姜覆雪拉到自己一样的处境被唾骂时,姜覆雪才会应激一般质问他。
一个要造反的大将军,怎么能不被世人或是后世唾骂?
比起姜覆雪要做的事,秦尽崖担心的那些可确实轻如鸿毛了。
只是猜测就已经让秦尽崖头疼欲裂,他从没想过有反心的那个人会是姜覆雪,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这样诛九族大逆不道的计划,姜覆雪和梁王已经密谋了八年了,他们在养精蓄锐等一个时机?还是就打算捱到皇帝驾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