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至望淑山的时候,已近正午。
一行人在山下一家食肆用过午饭,便打算登山。
食肆老板笑着道:“几位日子挑得真好,今儿个天气晴朗,但不算热,山里就更凉快了。”
棠梨心想,扶梨的天气出了名的善变,现在看起来晴空万里,说不定一会就下起大雨来。
望淑山山顶有一座寺庙,在附近几个县里还算出名,香火也旺。
早些年上山只有一条土路,每逢下雨天便泥泞难走,后来隔壁县的一个富商出资修了一条路。
如今棠梨等人便沿着这条路往山上走。
正值正午,山下热得人满身是汗,但进了山之后,暑气却像是被全然隔绝在外,阴凉宜人。
林间小道修得狭窄,仅能让两个人并肩同行。
裴时清和棠梨一前一后走在林道上,阳光穿过高大的树木,光影斑驳落在裴时清象牙白的衣袍之上。
棠梨跟在他身后,看着光影跳跃,忽然意识到,裴时清很喜欢着白裳。
因着裴时清有伤在身,一行人不敢劳累,走了半柱香左右,就在路边的凉亭里整顿歇息。
此时已经能俯视扶梨县,棠梨倚在阑干上,眯眼眺望远处。
秋月虽是扶梨县的人,这望淑山却是第一次来。
她问:“小姐知不知道这里为何要叫做望淑山呀?”
“只听说是前朝某个皇帝取的名字。”棠梨想了想,偏头问裴时清:“先生可知具体来由?”
半山腰的风渐渐大起来,吹得他衣袍翩飞,似乎下一刻便要羽化登仙。
“前朝孝贤帝王尚是皇子时,不得先帝喜爱,其母淑妃郁郁而终前,都没能见上对方一面。传闻他被下放到封地的时候,曾路过此山……”
“从此山往北望,能看见前朝都城南陵,据说孝贤帝在此山悲恸大哭,两年后带兵谋反,登上帝位,故而将此山取名为望淑山。”
原来这背后竟然有这样一个故事……
据说当今陛下皇位来得不正,民间多有猜测乃是逼宫上位,然而宫闱秘事,众说纷纭,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
也难怪望淑山的名字也算有来头,却甚少人知晓。
只是……裴先生又为何会知道?
棠梨尚来不及细细思索,忽然又听裴时清说:“说来也巧,上京也有一座类似名字的山。”
棠梨好奇:“叫什么名字?”
“观棠山。”
他于风中回头:“据说此山秋日时,远眺会呈现出草木合落之色。”
秋月开心道:“我知道!这不是我家小姐的名字吗!”
棠梨,正是草木合落之色,亦是当初棠溪白取名字藏的一点巧思。
棠梨笑起来:“望淑,望的是淑妃,观棠,却是赏景,裴先生为何说他们名字类似?”
裴时清随意揽了下被风吹乱的袖袍,淡淡道:“从观棠山南望,正是滕州。”
棠梨心口微微一跳,尚来不及捕捉那抹转瞬即逝的情绪,裴时清已经开口:“继续行进吧。”
一行人开始往山上行进。
然而还没走多久,忽然开始起风,头树叶哗啦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土腥味。
抬头一看,方才还晴空万里,现在却立马变了天。
乌云翻滚在天际,似乎马上就要下起一场倾盆大雨。
息邪道:“这大雨怕是马上就要落下来,我怕雨具也抵挡不住,公子,我们不若回方才的凉亭避雨?”
裴时清点头:“也没走出去多远,回去吧。”
一行人前脚刚到凉亭,后脚瓢泼大雨便落了下来。
秋月忙为棠梨撑开伞,挡住被风吹进来的雨滴:“怎的下得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