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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诗经》里写桃花绚烂时那样的桃红色。
盛夏的热风呼呼吹过林沁怀中一沓五彩绸带,绸带四散,跟天女散花似的。她是散花的天女。
李榕笑一下,他找到那根桃红色绸带了。
人们用木栏围出一条五里长的草道,草儿唰唰响,塌向一边,草道两旁,悬挂在木框下一张张布靶也随风飘荡,等风走了,一切徐徐回到原处,那是准备举行骑射比赛的地方。
她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射中最多的布靶,才能取胜。
林沁把箭袋别在后腰处,长弓背身侧,显显摆摆的上马,黝黑的骏马甩动长长的鬃毛。
她迫不及待,身子轻晃,跟蓄势待发的小狮子似的。
“托娅来了。”底下有人说。
托娅在胡族内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本就喧嚣的会场因她的到来更是热闹非凡。
林沁一顿,她没回头,偷摸着绷直了肩背,这样看上去会挺拔些。
这一刻,她不再是一只单纯的小狮子了,而是一只努力想向母亲证明自己具有相当厉害的捕猎技艺的小狮子。
李榕识破她这种渴望得到母亲关注的心思,没说什么。
过会儿,马儿该去草道了,马腿绷出健硕的肌肉,铁蹄压在泥土上,踏踏朝前进,林沁歪着脑袋,终于是说:“阿哥,我想赢给我娘看。”
“你会赢的。”
林沁前身压下,一手握紧缰绳,一手扬起马鞭。
赛场外,光膀男儿站在立鼓,举起鼓锥,立鼓敲响。
咚——
咚——
“驾!”
骏马撒蹄子奔出去,林沁一马当先,红裳似牡丹,随黑色骏马奔驰而层叠绽放,森头下的绿松石熠熠亮亮,倨傲的勾着唇,单手背过身抽箭,双指崩开弓弦,箭身化作飞鸟,直冲布靶,李榕徐徐眯起眼,在眼睫打下的一片明暗交接的阴影中,看那飞鸟的铁嘴一下在布靶正中红心啄开一道口径。
完美的一箭。
如此过了数个布靶。
“好!”
有人在场边鼓掌。
林沁倨傲一扬下巴,在注目之中享受的收起弯弓,毡靴夹紧马肚,疾驰而过,忽然,腹部像是有蚯蚓在她腹中钻来钻去,她察觉到不爽利,细细的眉梢拧起,马儿已经临近下一个悬挂布靶处,她照常拉弓,单目斜瞄,那蚯蚓咔哧咬了她肚子一口,肉里仿佛被撕破、咀嚼,铁箭飞出,咻得一下劈空了。
林沁皱眉,鼻息略急,不知道自个儿是怎么了。
余光里,后头的人驶着马迎面而追,林沁头皮一麻,长鞭在半空一扬,啪得甩在马肚上,黝黑发亮的骏马长长的嘶鸣,奔走如疾风。
箭袋里最后一支铁箭夹在少女嫩葱的指节间,铜弦在指腹上压出两道又直又狠的褶痕,咻,劈空破风,打进靶心,林沁嘴角藏不住笑,这不就稳了吗。
她驰骋着马,就要越过草道终点的彩旗,铁蹄踏进一片平平无奇的葱郁中,骏马忽地仰头嘶鸣,马腿狂蹬,鬃毛纷乱,林沁在马鞍里颠簸抖动,她竭力安抚马儿,还是无法令它平息躁动,她手心有湿汗,在拉扯缰绳间滑了一下,整个身子都被甩下马,骏马铁蹄乱踏,眼见就要踩到她下腹,她弓身迅速朝外滚,后背仍是没躲过,挨了一蹬,她闷哼。
当即有人围上来要制服莫名发疯的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