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我面前摊开的是白居易的《后宫词》,可是心思却完全不在这里,飘忽的眼神早飞去了院子里,仔细聆听,等待那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主子,歇会吧,您在窗前都坐了一下午了,”小丫鬟端了药碗走了进来,抽走我膝盖上的书,“您身子还病着呢。”
容颜顿时黯然,流波似的眼转回了眼前的人身上,“药熬好了?”说罢我接过碗,看着还在冒热气的汤药,轻摇了下头,这一日三顿汤药的日子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我仰脖将药喝完,搭着小丫鬟的手,站了起来,“扶我到床上躺会吧。”
靠着床头,我依然转头满脸期盼的看着窗外,静静等待那个人的到来。
一边的小丫鬟看着自己我的痴迷样不禁红了眼,“主子好好歇息,奴婢退下了,”我看着她静静的离去,在转身的瞬间,她偷偷用袖子抹去眼角的泪。
屋子里异常的安静,只听到自鸣钟“克啦克啦”的声响。
突然我感觉手腕一松,抬手看时,发现一直戴在腕上的碧玉镯子断成了两截。
我颤抖着拣起断了的镯子,这还是在元年,二哥年羹尧平了青海的叛乱后皇上赏的,到如今也戴了快两年了,怎么会突然断了呢?难道是二哥又出了什么事?
一时心情烦躁起来,连带着气血不顺,我又咳嗽了起来。
“主子,”小丫鬟跑了进来,“主子怎么又咳了,要不奴婢再去请太医来?”她边说边给我轻轻顺着背。
“不,不用了,”我摇了摇手,“云儿,你差人去打听打听,看看二哥的情况怎么样了?”
“主子,您自己的身子都顾不过来,哪儿还又心思去顾及二老爷啊,”云儿心一酸,泪又差点滴下来。
“去,去看看,不然,我不放心,”我剧烈的咳着,每说一句话都是如此的艰难。
“好好,云儿这就差人去打听,”不忍看我再受苦,小丫鬟含泪答应了。
咳的绯红的脸终于展开一个笑颜,我就着云儿的手喝了口茶,顺平了气息后躺了下来。
“云儿,你跟了我几年了?”我轻轻咳着,看着眼前的人儿问道。
“自打云儿十七岁那年跟着主子,到现在也有十年了吧,”云儿坐在床边为我摇着纸扇。
我点了点头,“十年了啊,也该放你回家了,”我眼神迷朦,完全陷入了沉思。
“不,主子,我不走,云儿要伺候您一辈子。”云儿激动的拉住了我的手。
我伸手抚了抚云儿的头发,“傻丫头,哪儿能跟着我一辈子呢,我的日子也不多了,还是早点放你出去找个好人家吧。”
“不,不,”云儿哽咽了声音,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红颜未老恩先断,十六年了啊,”我喃喃低语,空灵的眸看向了别处,“云儿,皇上有多久没有来了?”
“主子,”云儿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心里又一阵酸楚,“主子,云儿去找皇上去,就是拼了云儿这条命,也要给你把皇上请来。”
“不,别去,”我翻手拉住了正欲起身的云儿,“别去,二哥的事弄成这样,他心里一定也不好受,现在一定不想见我,否则不会这么久都不来的。”
云儿悄悄回头抹了把泪,“主子,睡吧,您今儿都没好好休息过。”
“好,”我柔顺的闭上了眼,“云儿,别忘了去打听二哥的消息。”
“奴婢知道了,”云儿答应着,她的眼角又湿润了。
“主子,主子,”一个小太监慌张的跑进了院子。
“瞎诈唬什么啊,没看主子正用早膳吗?”云儿板起了脸,教训着他。
“小顺子,什么事啊?”吞下一口粥,我问道。
小顺子“嗵”的一声跪了下来,“主子,奴才刚打听来的消息,说是皇上下旨将二老爷抓起来了。”
“噗~”一口鲜血从我的嘴里喷了出来,我紧紧的抓着胸前的衣襟,头晕目眩,脸色惨白。
云儿尖叫着,“主子,主子,小顺子,快去请太医来,主子晕过去了。”
小顺子一溜烟的跑去找太医,云儿扶着我躺下,“主子,主子,您醒醒啊,可别吓唬奴婢啊。”
我幽幽的睁开眼,眼神涣散,“断了,断了,真的断了。”
“主子,您说什么,主子,”云儿在一边焦急的低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