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琳逃出这家餐厅一段距离后才停下,她放下刚刚匆忙从侍者那取回来的行李箱,抬头看了看天——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巴黎的天空,弦月在这块黑色幕布上画出一弯洁白。街边的煤油路灯也点亮了,和天上的星星遥相呼应。或许对巴黎来说美妙的夜才刚刚降临,但那精彩与绚烂不属于她。
眼泪随着仰望的动作掉了下来,夏洛琳用手指拂去这些苦咸的水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
“没关系的,夏洛琳,你不必如此脆弱和委屈。勇敢一点!想想你的小提琴,想想帕格尼尼!”她一边拖着行李箱走向路口处的铁长椅,一边小声地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给自己打气。
夏洛琳在长椅上坐下,她将小提琴的琴箱竖着抱在怀里,脸颊贴在墨绿色的箱面上,仿佛能从箱子里的小提琴上汲取到勇气和能量一样。但眼泪还是止不住下落,她只好用手背去充当手帕。
“你只是突然被送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缺乏安全感,因为你对这里的所有都是陌生的。你只是不熟悉,相信你自己!当年幼小的你可以为了小提琴一个人只身国外,现在的你也是一个人在国外,只是时间变了而已!别害怕别害怕别害怕!不哭了,眼泪快停下!”
她强迫自己笑一笑,强迫自己不去想让那些孤独无助的情绪,强迫自己放下和释然。
“嘛,今天确实不顺利,看来今晚你要在这里过一夜啦!上天对你还是好的,你看今晚晴好,至少你身上的衣服和帽子不会让你觉得寒冷难熬。你还能演奏音乐,至少刚刚那场表演还是有人喜欢的!只是你缺少一点运气啦,竟然在钢琴之王李斯特面前因钢琴自傲,冲动的结果就是没脸接受工作了吧!谦卑谦逊啊夏洛琳,你丢掉了享用晚餐的机会!不过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你可以在找一份这样的差事!最不济。。。。。。你还可以做个流浪音乐家!”
似乎这种小声的自言自语能让她忘记不快,夏洛琳的眼泪终于停止了。
“嘛!今天竟然见到了李斯特和德拉克洛瓦!你是幸运儿你知道吗,如果是妈妈她一定会高兴得尖叫的!”想到母亲的夏洛琳嘴角好不容易的笑停滞了一下,她闭上眼摇了摇头又睁开,“想必他们这些大师应该不会对我的无心之过计较的!”
“不过还是好让人生气,如果能回家,一定要跟妈妈好好吐槽,那些流传下来的李斯特的画像根本就不靠谱嘛!明明他就是一头金发,眼睛也是蓝绿色的,凭什么画一头黑棕色头发误导别人!而且他的发型根本就不是中分,是很自然的金卷发啊!重要的是他的颜值,比画像要好看得多!说好的西方人物画都是写实派,可以媲美照片呢!简直是虚构虚假!”
。。。。。。
夏洛琳就这样坐在长椅上,用那些自我调节的快乐驱赶着来到1830年法国巴黎的不顺与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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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李斯特与德拉克洛瓦结束了他们这次生日晚餐,两人站在餐厅门口道别。
“行了,我的朋友,就到这里吧。我想我需要去我画室继续去创作了,我灵感的缪斯女神似乎降临了,我觉得那些画布、颜料与笔刷在召唤着我!”
“那我就不邀请你再去某个咖啡馆或者酒馆坐坐了。我知道,你灵感爆发的时候,谁都没法把你从绘画的世界拉出来。”
“那么回见,弗朗茨。马车来了!”
“回见,亲爱的尤金。我等着鉴赏你的大作,到时候为你弹琴!”
“一言为定!请保重自己的身体!”德拉克洛瓦拥抱了一下自己的朋友,转身上了马车。
李斯特挥手目送马车远去。他还不太想回家,家里并没有人等他——他的母亲安娜最近去拜访朋友了。昨天母亲送达的信件说她会在朋友家待一段时间,并预祝他生日快乐。
今晚和德拉克洛瓦一起饮了些酒,虽然并不多,但李斯特却久违地感到有些微醺。可能是这具久病沉疴的身体还没康复到最好状态,对酒精有些敏感吧。他看了眼天色,不早不晚,有月有灯火,很是美好。于是随意选了个方向,吹吹风散散酒气,准备累了再雇辆马车回家。
李斯特没有走多远,酒气就在晚风的吹拂下散去了大半。在转过一个路口后,以他良好的视力起誓,他看见街对面长椅上坐着的正是刚刚逃离餐厅的那位有趣的东方钢琴师小姐。
李斯特的嘴角泛起笑意,或许上天不允许他把愧疚带到明天,便安排了他再一次遇见了她吧。一种愉悦油然而生,他笔直地朝夏洛琳走去——他还歉她一个道歉不是吗,为他的苛刻与不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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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琳的畅想已经结束了,现在的她心中的阴郁已经快消散了。在长椅上的她低着头看着一块块铺路石,默默祈祷着今晚能无风无雨、温度不要太低。突然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她的眼前。
“晚上好,可爱的东方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磁性的嗓音吐露出的悦耳法语散发着一种明快,昭示着它的主人似乎有着一个好心情。夏洛琳猛地抬起头,灯光从那个人的金发上透出来,给那个修长的身影镀上一层薄薄的暖色——是李斯特!
夏洛琳心中就突然蹦出几组字来——怎么又是他?!魔王!我的心脏!
“李斯特先生?您。。。。。。您怎么在这?!”
“结束了晚餐,我当然是出来散会步的。”
“。。。。。。”
“?”
“德拉克洛瓦先生呢,他没有陪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