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下旬,江州持续半月暴雨,洪水冲坝,房屋淹没,百姓死伤无数。
而此刻的京城,却是风和日丽,一片祥和。
富丽堂皇的寝宫,丝竹声渐靡人耳。
层层黄色纱幔后,女子仅着浅色肚兜与七分小裤,曼妙身姿若隐若现,扭臀抬皓腕,扬足勾舞。纤细手腕上,腰上,脚踝上金钏铃铛随之呤呤作响。
近处看,女子粉面含春,媚眼如丝,伸手勾指一处,巧笑吟吟:“皇上,过来啊,快过来啊~”
榻上饮酒作乐的中年男子双眼泛浑,一把挥开搂着的舞姬,口嘴流涎,拿着酒杯晃着步子就急切地朝女子而去,“美人,这就来,朕这就来!”
几步过去,将女人拉过来调笑,女人年轻貌美,楚楚动人。扭扭捏捏,欲拒还迎的模样就像晨间初初绽放的花朵,娇艳欲滴,等待着人采撷。
阵阵悦耳丝竹传出宫殿,外面太监岿然不动,似是习以为常,甚至眯起了眼睛打瞌睡。
“啊——”
殿内突然传出一声尖叫,在漆黑的夜色里仿若炸响的惊雷。守门太监瞌睡一激灵消散,猛地向殿内奔去。
刚入内殿,便见几个衣衫不整的舞姬跪缩在一旁,其中一个内衫沾满黄色的呕吐污秽,战战兢兢跪倒在皇上旁边。
皇上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像得了什么急症癫狂颤抖。纵使见过数次皇上纵情声色的场景,太监脸色亦涨得通红,但此刻又夹杂着皇上异状模样的惊恐。
太监佝着腰小跑过去,扑哧一下子跪匐在中年男人身旁,惊慌揺喊着:“皇上?皇上,您怎么了?”
男人脸色青紫,嘴里还在不断地流出酸臭污秽,身体抽搐,似什么都听不见。
太监大惊,颤巍着手去触男人的鼻息,气息时有时无,断断续续。太监双眼大瞪,从地上爬起来,向殿外焦急大叫,“皇上,皇上不好了——快来人啊——”
……
寝宫里太医佝着身子进进出出,脚步匆乱。
侧殿,悄无声息,静得连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可以听到。
皇后一身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锦服,发戴赤金凤凰钗,此刻面色淡淡。处理完几个舞姬,就等着内殿消息。
不久,一个小内监跑出来。
皇后问:“现在皇上情况怎么样?”
内监行了礼,道:“回娘娘,太医说皇上……皇上是因吃了太多猛药,导致中毒,再加上房事剧烈,纵欲过度,身体损耗过大,所以……所以才会浑身抽搐,出现癫狂之态。”
“什么?中毒?!”霍贵妃大惊开口。
皇后面色却很冷淡,仿佛所说的那个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夫君。例行公事般,只问:“那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皇上需要静心调养,一年之内,禁行房事。”
知道了事情的轻重,皇后点头,挥挥手:“本宫知道了,你再去殿里守着,有事再报。”
内监领命退下。
霍贵妃不敢置信般,追在内监身后也要进去,皇后开口,声音冷厉:“站住!”
霍贵妃脚步一顿,转身。
不消片刻眼眶就红了,拿出帕子轻拭,“皇后娘娘!臣妾……臣妾也是担心皇上。如今皇上病得这般严重,臣妾不看一眼,心里放不下啊!”
放不下?
这句话说得可真好!是真心放不下皇上,还是怕皇上就这样死了,她儿子就争不了皇位了?
皇后端起茶杯,轻轻抿了口,半晌,红唇微勾:“皇上那里有太医守着,自是无大碍。你去了,在那里哭哭啼啼,皇上如何静养,说不定还会惹了皇上病情加重。”
她意味深长,“况且,贵妃妹妹样貌不凡,这般哭泣模样最是惹人怜爱,皇上若见了,忆起往昔,怕是少不得内心蠢蠢欲动。既不能行房,何必徒惹皇上留恋郁结于心。”
最后一句,似带着调笑,咬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