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集人!”张潇洒悄悄地碰碰刘格诗的肩,说:“你该履行诺言了,给我减掉些指标。”
“诺言?”刘格诗说,“难,难道我说过‘Yes’了吗?”
“你是没有说‘Yes’;可你也没说‘No’,这就意味着默认。”张潇洒说。
“我驳不回你的那种鬼说法了!”刘格诗说,“只,只能给你减免掉一些指标!”
张潇洒洋洋得意地说:“当然!”
“呵!”刘格诗说,“那就减掉你一两指标!你,你只要摘,摘二十九斤九两就算完成了,好不好?”
“好个屁!”张潇洒恼羞成怒地说,“有个秘密我一直替你保守着,你再与我作对,我就披露出来,那会对你很不利。”
刘格诗不予理睬,暗想:这家伙又想说什么鬼话!
开始摘棉花了。刘格诗他们小组的劳动区域这边与张飞飞她们组毗邻,另一边与〈2〉班邱士力他们组接壤。说真的,这左右两边的盟军都难称刘格诗的心:女生们的那个组太娇气,怕晒黑,全勾着头,一刻不停地涂防晒霜,还用毛巾将头脸全部遮起来,只留出鼻孔和眼睛,黑洞洞的。王小明还用白披巾扎成三角形套在头上,刘格诗暗笑她的装束活像三K党,只是不便说穿罢了。另外,她几次踩到粗枝条就误以为是死人骨头,尖叫起来,弄得人心惶惶;还有张飞飞,挺泼辣的人居然害怕棉花枝条上那小小的棉叶跳虫,还吓得闭起双眼,嘴唇哆嗦,那样子倒是很可怜相的。张潇洒心挂两头,一会跑过去帮他妹妹打虫子,一会儿帮白季将花袋里装满的籽棉送到竹筐去。自己的活儿顾不上管。
邱士力他们组,有着江林、宇宙等七八条好汉,他们脱去外套绑在腰间,干起活来个个生龙活虎,才一会儿,他们放在田埂上的装棉花用的大竹筐就一个个有了存货,那些竹筐与刘格诗他们组的竹筐挨得很近,像故意在与他们打擂台较着劲。
第四章 关于当个独行侠的自白(8)
“气人!”贾里说,“冤家路窄!”
鲁智胜说:“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刘格诗咬紧牙,猫着腰,左右开弓拉开架势,这一来,林武翔、贾里也当上了拼命三郎。可是,〈2〉班的邱士力他们也铆足了劲,眼疾手快地大干起来,只一会儿,那边好几竹筐都像富得流油似的冒出尖顶,宇宙还猫着腰,将它们拢拢高呢!刘格诗挥汗摘满了一花袋又一花袋,当他飞奔去那竹筐边送籽棉时,发现自己小组竹筐里的籽棉增长速度比邱士力他们慢了半拍。再看看他的队伍,差不多垮掉一半了,鲁智胜停着喘气,贾里靠着喘气,只有林武翔暂未停手。那个张潇洒很滋味地在那儿坐着晒太阳,还嘟哝说:“怎么对我们像对付童工似的。每人三十斤?三十斤重的棉花能做成许多条棉絮吧?一辈子都盖不光。”
“此言违反常识。”陈应达慢慢地擦拭鼻尖上沁出的小汗滴,说:“我们摘的叫籽棉,晒干,去掉棉子,方成为纺纱或者做棉絮的纤维!各位发现没有?棉子外面有绒,这叫棉子绒,是制造火药和塑料的重要原料。”
“你来这儿上什么生物课?”张潇洒慵懒地说,“读书,读书,眼睛都读瞎了,还嫌不够?学农,这叫折腾人。非要我们苦不堪言!除了一身臭汗,还能有什么!”
“你们怎么还坐得住!”林武翔发急地说,“我们组要是输给邱士力他们,太冤了!听到邱士力他们说什么吗?他们说:初中三年,终于有望扬眉吐气了!”
果然,邱士力、宇宙在双方堆竹筐的地方转来转去,像是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呢。
刘格诗的组员们这才群情振奋,大家不约而同,一头扑进棉田,一阵狠摘、狠抓,像对籽棉有仇似的。晌午时分,他们的竹筐也个个满得冒尖,丰衣足食的模样。刘格诗心中感激这些伙伴。他和林武翔不松劲,摘到前面去了。林武翔那老弟不吝惜力气,也许把踢足球射门的劲道都用出来了,一边还不知疲倦地大声同刘格诗说着他的理想:初中毕业后读两年技校,随后打算参军当兵,三年内力争当个上尉连长。临学农前,他试穿过一次他叔叔的军服,穿上后,特别像“解放军叔叔!”
“你这种黑皮,当然穿军服帅喽,来!歇会儿!”张潇洒招呼大家休息,说:“行了!行了!”这老兄摘下棉花后总爱像挑茧丝似的,怪模怪样地将籽棉撕扯开,让它们看上去像大蒲公英似的非常蓬松,说这样装在竹筐里显得数量多,镇一镇邱士力他们的锐气。
“狭隘!狭隘!”陈应达坐在田埂上,还不忘推推眼镜,说:“我在思索应该发明一台自动摘棉花机,将朱大伯这样的人解救出来,他们只要坐在机房内操纵开关即成了。”
“还有一个办法。”鲁智胜干脆席地而躺,说:“让愿意减肥的人来摘棉花,’苦干一个月,准保成为朱大伯似的精瘦型身材!”
贾里坐在那儿仰望蓝天,说:“来学农这件事挺矛盾的:人不经过锻炼,就难以吃苦耐劳、富有毅力。可这学农,又有多大的新意?一是感受有一种农活叫摘棉花,是很艰苦的;二是社会实践,了解农村现状……”
“我觉得有意思,”林武翔说,“开了眼界!绝对!我们光知道城市的快餐店、小轿车,没有见过大千世界呢,来这儿,至少能认识到自己是井底之蛙,能向往更大的世界。另外,这儿有充足的氧气、大片的绿野,看看也快乐,还有,我喜欢集体生活!”
刘格诗也有满腹的话,可是,与大家的话相去甚远,他担心说出来不合时宜。
突然,张潇洒叫道:“注意!看〈2〉班的宇宙,他在大耍伎俩!”
大家一股脑儿半跪起来,果然,宇宙鬼鬼祟祟地在做违法的事。他拿着几大瓶矿泉水,正在往他们自己组的竹筐里一阵狂浇。
“我看到了恶心的事!”鲁智胜说,“宇宙是想让籽棉泡在水里,增加重量,打败我们呢!”
“这小子好恶劣!”张潇洒咬牙切齿,“我恨他一千年,恨他儿子!还恨他孙子!”
。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四章 关于当个独行侠的自白(9)
贾里和林武翔也都吵嚷说那是不公平竞争。他们大声叫来管事的朱大伯,将亲眼目睹的事汇报给他,强烈要求严惩宇宙他们组,至少,得给他们追加10公斤指标。
“不至于吧!”朱大伯摇摇头,还笑眯眯的,他人极干瘦,但笑容慈祥得像菩萨。
陈应达忍不住说:“朱大伯,你不妨亲自前去翻查他们竹筐里的籽棉,一定全是潮湿的。”
“应该是潮湿的!”朱大伯说,“今年雨水足,这一阵接连落过几场大雨。你们吃力了,就歇去吧,不必老想着指标,没关系的!”
朱大伯的态度,像兜头一盆冰水,浇得这拨人阵阵透心凉。
张潇洒点着宇宙、邱士力的大名叫骂了一阵之后,突然说:“我们干吗要明吃亏呢?走,我们何不也去浇上几瓶水!”
“也罢!”陈应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