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云开点头,看向船上身穿深蓝武士服的精壮汉子,朗声一笑,“那云某人可就对不住了。”她话音刚落,右脚就在船尾重重一踏,隐在袖子的右手捏了一个诀,细不可闻的古老咒语从唇边轻逸。
只那么一刻,还在奋力划桨的人,听到了风来了的声音。
剧烈的狂风在船身周围三尺处涌动,嗖的一声,这艘插着蓝色旗帜的船,就好像离弦的箭一般,贴着水面,破浪而行。一下子,就将身旁的那艘红色的船只甩在了身后。
船上的人,全都动不了了,握着长浆僵在了原地。坐在船头打鼓的年轻人却好像根本没有受到影响一般,仍旧盘腿坐在那里剧烈的敲着铜鼓。
明明是破风而来,可鼓声却好像一点都不受影响一般,仍旧那么清晰的传到岸边人的耳朵里。原玳站在九重楼上,看着河面那个红衣张扬墨发翩飞不可一世的女人,瞪大了双眼。
这是……
河岸上的众人,看着那艘御风而来的龙船,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听着越来越剧烈的鼓声,一些守旧的黎州人甚至长身伏地,一边三拜九叩一边念念叨叨着许久不曾出现在世人口中的名字。
这不该存在于人世间的景象,看的岸上的一些人浑身冰凉。
原玳死死的盯着船尾的女人,看着她御着船破开终点断桥,最后停下来,然后一跃而上,重新回到自己面前。
驾船而行,遥遥领先的云开,不理会暗中来人的窥视,也不理会原玳望着她的灼灼目光。径自来到那个蓝衣女子身旁,俯身,牵起她搭在扶手上那只冰凉的手,放在唇边,落下轻轻一吻,“白泽姑娘,你赢了,跟我回云州吃烤鸭怎么样?”
她勾唇一笑,终于带上了云州人特有的潇洒放浪。
端坐在轮椅上的白泽,任由她动作,没有挣扎,只道,“为何?”
红衣的剑客闻言,握着她的手,朗声一笑,“我心悦卿。”
一见倾心,再见钟情,这个传闻中从未出现在世人眼里的女子,有那个值得她倾尽一切赴汤蹈火的资格。
侯在一旁的原玳,还没有从那人变幻莫测的手段反应过来,就又再一次陷入了震惊。她看着眼前的女人,如此炽烈直接的告白,脑袋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果然是云州人,敢爱敢恨潇洒如此……但是……你这么孟浪真的好吗云开姐姐?!
只不过刚见面第二天,就被人这么表白了。白泽终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甩下一句,“原以为云开先生的剑术一流,却不想连五行术都修行得那么好,真是让小女子刮目相看呢。”之后,便命人推着轮椅下了九重楼。
那跟在身后的汉子,面无表情的推着蓝衣女人下楼,只是经过云开的时候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孟浪的女人!若不是家主大人吩咐,他必定要召集人手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登徒子狠狠地教训一顿。
云开对她的威胁丝毫得不介意,只耸耸肩,含笑目送着白泽离开。待到白泽离开之后,她回头,看到了一旁目光灼灼的原玳,在她恰要将心中满怀的疑问问出来之前,云开伸手,阻断了她的话,“哎,什么都别问我。”
她伸出手指,一条一条的说道,“第一,我是会五行术,但我不是传说中能沟通鬼神的阴阳师。第二,沟通鬼神的阴阳师我不知道有没有,但是我可以肯定的说,我没见过。第三,我帮不了你,你死心吧。”
“……”看着这个人的态度,原玳唯有苦涩一笑,半晌才低声说到,“原来,你都知道啊。”
她垂首立在那里,表情颓然,脆弱的有些飘渺,好像下一刻就会消散在这个世间。
云开看着她这幅落魄的模样,脸上方才涌上来的轻佻隐了下去,只盯着她,叹了一口气,“你这样的表情啊,我见得多了。”你这样的人,我也见得多了。她的兄长,她的伙伴,还有见过的许许多多留恋花楼的男男女女,很多很多她见过的人,都有那么一刻露出与眼前这个人一般脆弱的表情。
她伸手,拍了拍原玳的肩膀,低声安慰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啊,就算你忘不了,但她终究是过去了啊。那些人回不来了的,就算你再痛苦,她也回不来了的。与其日日夜夜的挣扎,还不如选择忘掉。可是啊,你忘不了的,不是吗?”
“既然忘不了,那就只能记着,记着就会更痛,可痛又何尝不是人这一生活着的意义?至少,那些不在的人,在这个世间还有你为他们痛着,不然你都不痛了,那就真的没有人想起他们了。那样,那些人才是真的不在了。”
“是嘛。”原玳勾唇,笑了笑。不经意的抬头,就又看到华初站在云开的旁边,望着她熟悉的浅笑在这么一刻,我所看到的你,是不是你游荡世间不舍离我的魂魄,还是我挣扎惦念不舍的臆想。可是,不管怎样都好,只要能够一直一直看到你的身影,就算梦醒的时候胸口钝疼得仿若死去,我也觉得值了啊,华初。
她看着对面粉衣墨发的少女,沉沉的吸了一口气。云开抱着剑,站在她面前,看着她这幅样子,摇头说道,“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很难看啊思初。她要是还在,看到你这个样子,会伤心的吧。”
“……”
“我的母亲和我说过,活着的人不能让死去的人难过,所以啊,振作点,开心一点,不是出来旅行嘛,那就别这么死气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