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刃笑看着她眼底的惊慌失措。而下一刻,他又惊讶地看着她收起孩子气的神情,盈盈一拜。雨水顺着她的额角滑落,湿了的头发贴在被打的半透的衣衫上,裙摆也染了泥污。而这一切就如同并不存在,没有羞怯、没有尴尬,她如同厅堂上会见外客的大家闺秀,那么彬彬有礼、温婉如玉。
瞿刃喜欢惊喜,所以他表达了他的欢喜。他亲自搀扶锦瑟起来,笑着说道:“你很美。”如果你想让一个女人变得更加女人,那么只要告诉她:她很美,就够了。
锦瑟因为那直白的赞扬而红起了面颊,如胭脂般艳丽。
“去换件衣服吧。”说完,瞿刃又回身对跟在身后的妈妈说:“叫她们伺候热水。”
锦瑟有些犹豫,她知道他是怕自己生病,可她又不舍得走出他的视线。
瞿刃心知肚明,但他却只是笑着用手轻抚着她的面颊,用不容反驳的口气说:“我喜欢听话的孩子。”
于是下一刻,少女轻咬着下唇行礼离去。
瞿刃则笑着对妈妈说:“走吧。”
“不再看看了?”刚来啊。
“不了,我已经看到想看的了。”那女孩儿果然没有令他失望。
那日之后,锦瑟学到了新的东西。琴棋书画、歌舞、茶道,所有士大夫喜欢的东西她都学。瞿刃时不时会来看她,有时让她沏茶,有时与她对弈,有时看她写字作画。偶尔也带些礼物过来,告诉她,这是他喜欢的,要她摆在房中。于是,她的房间慢慢有了他的风格。
天气好的时候,她便在院中轻舞。瞿刃会为她抚琴。杨柳清风、繁花锦绣,那是最美的时节。
一晃就是一年。这一日,锦瑟在院中赏花,假山后一对丫鬟的低语吸引了她。
“你说这个姑娘会呆多久呢?”
“谁知道,上次那个只呆了不到一个月就送出去了。听说也有呆上好几年的。”
“送出去?是做了陛下的侍婢?”
“想什么呢?陛下怎么会要那种出身的女人?”
“那送出去的姑娘都到哪儿了?”
“这就是不是你我能问的了。”
原来他买下她并非是为自己。那为什么教给她那些,又为何跟她说他的喜好?
过了两日,瞿刃又来这里。这一次,他难得的多话。说他后宫的那些女人哪个最美,哪个最懂事,哪个最机灵,哪个最乏味。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有些吃味,眼中已带着怨气。
“我要告诉你的是,永远不要问男人为什么,你要做的只是听。”
“你说的男人是指谁?”
瞿刃眉毛轻轻一挑,“我以外的男人。”
那一瞬间,锦瑟哭了。然后瞿刃没有说一句话,起身离开了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哭泣。
那一天,瞿刃教给她的不仅仅是永远不要问男人为什么。还有,眼泪是无法挽留男人的。所以再见到他的时候她又恢复了笑脸,瞿刃似乎对此十分满意。于是他们又可以一起谈天,一起品茶,一起赏花……
一个大雨天,瞿刃匆匆进来,似乎是途中避雨。人去沐浴,车马也停进院子。有下人搭了几只木箱进到房间搁下。锦瑟好奇,便打开了一个箱子。里面一件鹅黄色的纱裙吸引了她的视线。她知道那颜色意味着什么,那不是她可以穿的颜色。但那纱裙就好像附着魔力一般,吸引着她的视线、她的手。于是她看左右无人,便换上了那件纱裙。
房门开关的声音惊动了她,转身的时候,发现瞿刃已经沐浴完毕。锦瑟有些惊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可瞿刃却毫无怒意,反倒笑着说:“你穿这个颜色很美。”
他不生气吗?黄色是只有皇族才能拥有的颜色,她可以穿吗?
“送你了,这纱裙。”
那时候锦瑟还不知道,这是他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她只是很高兴,因为她说自己穿黄色很美丽。
那之后不久,锦瑟便被送到了玄国。临走的时候,瞿刃对她叮嘱了很多。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去处,一个不乏男人,却独没有他的地方。但她并不伤心,因为瞿刃对她说了他的抱负。她知道,她的太阳还在远处照耀着她。总有一天,他会实现他的抱负,而那个时候,她也会回到他的身边。
她被安排了落魄书香家幼女的身份,进了不夜楼,几乎没有悬念的成为了头牌。在这里,她为他而生,为他周旋在男人之间。
除了他以外的男人在她眼中不过是蝼蚁,她笑着逢迎他们,然后得到赞美、礼物和情报,就连玄国的宰相也逃不过她的掌心。
不过最近似乎出现了一个有趣的男人。锦瑟拿着龟奴送过来的诗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就是连玄国宰相也留意的那个人——云莫白。笑,她倒要看看,这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
腹痛渐渐消散,或许是因为她已经失去了知觉。回忆也随着痛楚终结,抓不住一丝碎片。锦瑟微微张开眼睛,曼妙的纱帐轻摇。她仿佛听见了脚步声,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