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古!”胡清旭忽然正色,声音利落的喊了一声,箫古浑身一激灵,下意识挺直脊背,看着男人。
“不瞒你说,我也没多时间的活头了,当初你父亲活着的时候曾经说过死后不想火葬,只想怎么来怎么去,我呢,也是,我这个老古董也没子女,这唯一需要假以他人手的事情,不馋,想拜托你。我呢,已经写了遗嘱,剩下的东西不多,还希望你帮我收藏好,你说好不好?”胡清旭坐在床上,刀刻般线条利索的脸,平静安详,笑也是笑得那么坦荡,箫古无意识的就点了头。
“好了,孩子,我也累了,听我唠叨了这么久,你也回去吧,临了,我就再唠叨一句吧,请记住,你的父亲是个值得你去铭记的人,至于他的过去,不重要,不重要。”说完,胡清旭放开箫古的手,把文件袋交还,就像交还了半生。
箫古替他盖好被子,离去时,回头望,胡清旭脸上的神情让他深刻了解了什么叫从容。这是只有经历人生所有该经历的之后才能沉淀出来。
出了休养院,箫古越走越慢,找了块干净的地儿,坐下,心里很复杂,胡清旭说的让他对洛羽多了几分敬佩,更多地是心疼,不坐下缓缓看来不行。
“你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做了鬼还被我给牵累,我真是太没用,太无能了。”箫古蠕动嘴唇哭丧脸,也不敢哭,他不想让悄悄坐过来的洛羽被他带进难受的心情中。徒增烦恼,只是发了下牢骚,猛地抬起头,抿紧嘴唇。
“同志,你辛苦了,绝对的辛苦了。放心,找你老情人的事儿,我包了。说好了我罩你的,做人的时候那么悲情,做鬼了也不安生,是时候让你歇歇了。走起!”箫古腾地站起来,拍拍屁股,掉头就走。
洛羽还坐着,扭头看着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背影,这个家伙是在偷偷擦眼泪吗,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后面有他要哭的时候。
胡清旭那个家伙,还是这么老谋深算!哎~~~
坐了一会儿,洛羽才站起,一步一步赶上箫古,什么也不用说,勾住他的手指,只需要笑,就好。
箫古,转头,笑得灿烂,但,悄悄躲开了手。
伸手揽住洛羽的肩膀,“好样儿的,Xiong…Di!”洛羽眯了眯眼,笑容有些僵,却没有说什么。
一回去,箫古就给小九打了电话,把胡清旭写的地址报了,请他在警察朋友那儿问问有没有这个人,会否有户籍变动什么的。
小九以为这个人和箫古的性命有关,也是拼了命,不惜,坐在警局门口,死守。他的无赖换来了不出二十分钟,就得到了还算详细的消息。
箫古屁股还没坐热,就接到了气喘吁吁的小九的电话,“箫古啊,你要找的人还在s市,不过,不在那个地址了,前几年城市建设搬迁到了和a市相邻的青安村。”“好咧,回来请你吃饭。”匆忙的地撂下一句话,挂断,箫古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草草的扒了几口饭。挎着一个小包,飞奔出门。
踏上通往青安村的大路,城市特有的喧嚣被完全隔离在外,一条一条的或大或小的小河交错,微黄的芦苇随风摆动,村子并不落后,道路,小河流,稀落的小田把村子分割成一块块的住宅区,清一色的二层仿别墅式院落,远远看去很是整齐,顺眼。很多院子中都停着中档的轿车。
箫古从一个河边洗衣服的大婶那问到了村委会的所在,又从村长那里知道了左文家的具体地点,前后不到十分钟,村长也很随和,因为和左文家在同一排,于是主动邀请箫古搭乘他的摩托车。
时值正午,村长一面说着应该在家,一面帮箫古敲门。
那扇颇有文艺气息的镂空雕花铁门缓缓打开的时候,箫古的心已经随着堵在了嗓子眼。
一颗扎着长马尾的年轻脑袋探了出来,看见村长,露出带着酒窝的笑,“村长,有什么事呀?咦?你后面的是谁?”说着,就打开门,走出来,歪着脑袋打量起渐渐局促的箫古。
村长大粗手把箫古往前一拽,撒开大嗓门,“来找你爹的,怎么个?他不在家?”这么一说,箫古震了一下,左文已经成家了!那洛羽…
二十岁左右的姑娘闻言,不见外的一把挎住箫古,“我爸去了前面,你要不要进来等一下,你找他什么事呀?和我说说呗?”小姑娘性子活泼,把箫古初入陌生地的拘束给消了,却把他面对陌生人的局促给调高了。
你爹的老相好要找他?他怎么可能随便乱说。
“呃,请问左先生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单独和他谈谈。”小姑娘失落的哼哼几下,“我爸去了那边,估计要一会儿呢,你要是想等我带你去他书房,要是不想,我带你去找他。”小姑娘显然对箫古第一印象不错,迫不及待的举荐自己。
“那,麻烦你带我去吧。”这一来一回花在路上的时间就得三四个小时,还是抓紧比较好。其实他也是当个传话筒罢了,洛羽老相好的家,他才不要去呢,自虐么不是。
村子里的路都是很宽敞平坦的水泥路,沿路要么是花团锦簇的住家,要么是依傍潺潺河流的小田地,特别的悠闲恬静。
箫古压根就没注意有意搭话的小姑娘在说什么,沉浸在勾勒左文形象的想象中。走了一段,采了一朵花别在耳根的小姑娘感觉出来箫古的心不在焉,撅撅嘴,念叨:“哎,搭讪失败,看不上我,算了。”小风带着这句话箫古刮到耳朵里,直率的小姑娘把箫古逗乐了。开始认真听小姑娘的拉家常。
这么一来,时间倒也过得快了,也就说了两个话题,就到了一条比较大,四周除了远处一排掉完了树叶的大杨树之外,空荡荡的河边,陇上,只有一个人,端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手里握着一根钓鱼竿,静静地。箫古脑袋里跃出:独钓寒江雪这句诗词来,虽然时令不对,但是他觉得氛围挺像,既旷达又寂寥。就是那个调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