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先生。”我说。
他在柜子外面嗯一声,在我看不见的角度选了个椅子坐下,那衣料的摩擦声格外清晰。
“我的灵魂状态至多还能撑十年。”
十年后我是个什么状态我自己都不晓得,或许是被心魔侵蚀,或许是神志颠倒,又或许是灵魂崩溃。
他宽慰道:“小姑娘家家的别那么悲观,用天才地宝娇养着,不至于只能撑十年,你底子又好指不定十年后都恢复好了。”忽的,他顿了顿,缓缓说道:“你的心魔可是因为没有帮上游子卿忙?”
我没出声。
大概,可能,或许是吧。
万俟温又站起来,走到我的柜子前将柜门拉开,向我伸出手示意。
我略一犹豫后任由着他搀住我将我从柜子里拉出来。
“你对于游子卿的感情,比我们想象的要深沉得多。倒是你平时习惯了压抑自己的情绪,就连你自己也被自己压抑后的情绪欺骗了。”
他凝视着我,言语里有那么几分恨铁不成钢,“这样很不好,就好像摇摇欲坠的大楼,看似高耸毅力,事实上只需要轻轻一推就会垮台。”
我满不在意,“一时半会垮不了就行,今生我追求不高。”
查明天道命数的真相,查明游子卿赴死的目的,调查清楚我身上被天道隐藏的秘密是什么……
好像大的目的也就这些了。
剩下的都是些不那么重要的儿女情长。
等一切结束之后,我若还活着就回到戴雪竹顾铭枭身边当他们的大女儿,给他们的面馆打打下手,或者找一处偏远的地方,和戴慕晴一起当个她曾经梦想过的、专注贫苦儿童教育的大师。
如果……游子卿两万年前是假死的话,我也可以和他长相厮守……
若我死了也不要紧,我朋友不多,难过的人不会有很多。
“你的追求与你的命数没有关联。顾仪安你自己应该知道,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不会与常人一样。”他在休息室里来会踱步,“你这样的人,不能也不配有致命弱点!”
我安静地听着不做反驳。
“德不配位”是件很恐怖的事情,若我的凉薄之魂还在,那现在我会轻松很多。
可惜毁在了父亲的好心办坏事上。
世上最无力的“本可以”。
我本可以不用为游子卿牵肠挂肚,他也本可以不必为我付出良多。甚至于,没有那杯花茶,他于我可能只是个让我受益良多的引路人。
可是……若是真的叫我老老实实按照命数的安排过完一生,我甘心吗?
那筑于高楼之上的骄傲,悬于峭壁之上的自尊,落于宽阔大道的叛逆,哪一条不是彰显我从不是安分守己的主儿?
我总觉得自己被磨平菱角,可以平和待事。
真当大事来临,我最先想到的仍是举起血刃向外刺去。
仿佛生来,便学不会低头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慕晴那丫头前些天与我说要带你去她家里玩,与她散散心也是好的,注意点自个儿身子该歇就歇莫要硬撑。”
我皱了皱眉头。
一直如此,万俟温在我的面前就好像慈祥的长辈,谆谆教导,不曾生气也不曾发火,偶尔会严肃板着脸告诫我。
为什么?
那副神态,我总觉得目光所及之处并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