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邱示君过往二十九年的人生里,许庭深几乎占据了二十四或者二十五年的时间。童年时期大家年龄相仿,很容易就玩在了一起。许家和邱家可以说实力相当,许庭深家稍稍再富一些。所以就算慢慢长大了,还都玩在一起。大家仍旧在一个层次里,属于一个阶层一个世界的人。
但是现在变了。邱示君家道中落。从云端跌落泥心,要坦然接受这样的巨大变故,心理上需要非常强的抗压能力。
邱示君在不断地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的状态里反复循环。他变得无比消极,心灰意冷。任何一根稻草都可能压垮他。他非常清楚自己现在所处的出境,是不可能绝处逢生的。他没有必要,也不想把许庭深拉进来。
他爱上许庭深的时间太晚太迟了。这样一颗千疮百孔、被黑水浸泡的心已经配不上许庭深了。邱示君在用最后的理智和最后的力气推拒着许庭深。
不要爱我了,不要再爱我了。
许庭深把碗洗干净了,他抬手把水笼头拧紧。许庭深的身体抵在水池旁,他的手上还沾有水珠,他也懒得管。他的手摸向口袋掏出了烟,他低头给自己点上,低垂着头吸了两口。
老赵还在不断地给他发信息,许庭深把烟叼在嘴里,回复的速度倒是不减。
“明晚八点,几大门户的头条就会准时爆料这件事。”许庭深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个“好”字,就把手机按掉了。
他没吃中饭,晚饭也就吃了那几口面而已。到现在竟然都不觉得饿。许庭深眯着眼睛抽烟,等烟烧了快三分之二时,他掐了。
许庭深走出厨房的时候没看见邱示君,他抬眼看了眼挂钟,快九点了。邱示君卧室的门关着,许庭深趿着鞋走到门前,手举起了又放下了。
第二天许庭深是被闹铃惊醒的,他猛地坐了起来,眼底因为休息不足愈发地红。他晚上在沙发上凑活了一夜,也没有被子,就裹着衣服睡,醒来的时候还冷得抖了抖。
“你没走啊?”碰巧这时,邱示君拉开了门走出来。他看见许庭深后冷淡地说。许庭深没讲话,他把电脑收好后背过身说:“别忘了九点要去见王老师。”
邱示君握着门把手的手用了点力。
“进去吧。”许庭深在走廊上站着,邱示君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顿了顿脚步。
这回许庭深陪着他一块进去了。因为邱示君迟迟未来复诊,加之有自杀行为,许庭深不放心他一个人面对医生。
“我建议你最好是住院观察。”王医生眉头紧锁,一只钢笔在桌子上重重地敲了敲。
许庭深立马担心了起来,他脱口而出:“要住多久?”
邱示君看了他一眼,继而看着王医生冷冷地说:“我不住。”
“我不会再自杀了。”邱示君眼神变了变,他盯着面前的药瓶慢悠悠地说。这句话像颗定时炸弹,瞬间把许庭深炸得片甲不留。
“我会好好吃药,按时来检查。”王医生和许庭深对视了一眼,后者忧心忡忡地样子让王医生心头一跳。
“示君。。。。。。”
“我说了我不要住院。”出了办公室,许庭深去拉邱示君,又被他甩开了手。
“你不肯住院的话,那就必须在我身边。”许庭深盯着邱示君的背影突然强硬地说。邱示君转过身有些惊诧地说:“你说什么?”
许庭深往前走了一步,他的目光锁住邱示君的脸。
“既然你不愿意住院,那我就住在你家。时时刻刻守着你。”
“你有病啊?!这么想犯贱?”邱示君脸一变,张口就骂。许庭深眼睫一颤,故作轻松地说:“随便你骂吧,我不会走得。”
许庭深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邱示君,即便已经被伤得遍体鳞伤,他的眼里还是只有一个邱示君。许庭深提着药,他走到邱示君身侧,于他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邱示君在那一刻全然奔溃了。他预设的一切都坍塌了。
一路上又是沉默。许庭深也习惯了,只要邱示君不愿意讲话,他绝不主动找话。到了家,许庭深还来不及坐下,老赵的电话就来了。许庭深只听了两句,眼神就一沉。
“我马上过来,稳住他。”许庭深的声音带着鲜少听到的冷酷,邱示君都不禁看了他一眼。许庭深瞥见邱示君在看他,立刻收声,把电话匆匆地撂下。
他转身去给邱示君接了杯水,又把刚配来的药瓶拧开。他把药片倒在手心里,然后递给邱示君。邱示君看着许庭深的眼睛,然后伸手接过。
“我要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你吃完药睡一会好吗?”
邱示君低垂着头,没说不好也没应好。许庭深叹了口气,走过去一把抱起邱示君。邱示君瞪大了眼睛,他惊呼一声然后挣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