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笑不出来的人轮到章静琴。
诚然,这个男人至今为止并未做出任何对她不礼貌的行为。
他甚至还救了她。
他对她说的那些话,也没有一字半句用词粗鄙,全部十分文雅,那般文采,在大殷考个秀才也绰绰有余。
可是,他话中的意思,与那红缨盔想做的,又有何区别?
还不是一样要她委身……
豺狼永远都是豺狼,并不因为会拽两句八股文,便能化身成人。
“……要是你不习惯,也可以称呼我的汉名,孟布彦。”
孟布彦像是根本没注意到章静琴的怔楞一般,仍然自顾自把话说完,然后催促道,“如何?”
章静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只着白绫袜的左脚踩在丛生荒草上,针扎似的疼痛蔓延全身。
“王爷,小女子并非孤身一人,我们全家今日出城时走散,我的夫婿与我约定,若走散,便在城外十里亭处等待会合。”
章静琴大着胆子回话。
所谓会合之说自然是假,但也是她能想到的能够拒绝对方的最好说辞。
乱世里,孤女等于任人宰割,而有夫主,便多一分依仗。
“哦?”孟布彦惊讶道,“如此说来,倒是我之前的提议太过唐突,所谓救人救到底,我这就送你去十里亭与你丈夫团聚。”
天渐渐亮起来,晨曦的微光倾泻在他身上,衬得那粗犷却不失俊美的面孔格外真诚恳切。
“不必……”
“姑娘这般如何独行十里?”
孟布彦打断章静琴拒绝的话语,下巴一扬,指向她只着罗袜的左脚。
“那,你送我到那里之后,便立刻离去,我夫君心眼小,醋意大,若给他见到你,会生出误会。”
章静琴咬着嘴唇,说出更多的谎话。
“放心,我只想帮助你,并非要给你惹麻烦。”
孟布彦欣然应允,长鞭一挥,卷住章静琴纤腰,将人带上马背。
*
十里路并不远,一刻钟功夫便到了。
亭子里空荡荡的,并无一人。
“看来你夫君还没到。”孟布彦随意道。
“大概路上耽搁了吧,毕竟眼下不太平。”章静琴应着头皮解释道。
“姑娘说得对,世道不太平,你一人在此等候,或许十分危险,若是遭遇什么不测,孟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