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放下碗筷,很是无奈:“叶大哥,你正经些行不行?”又很是奇怪,“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叶繁星面色僵硬了一瞬,不过很快就过去,“过来看看你,我来的还很是时候,正好碰上好吃的。”
岑缨笑着招手:“好孩子,快来,今晚的香椿可是我好不容易才采到的。”
叶繁星连忙坐上了桌,看到一大盘的香椿煎蛋,装模作样的大嗅一通:“嚯,真香啊,伯母是把隔壁人家的香椿树都给薅秃了嘛,可不少呢。”
“哪里是隔壁,是整条街。”岑缨笑的很是开怀。
岑缨不知为何,十分喜欢叶繁星,阿年虽是亲生,可多年未见,除了一开始的亲密,如今相处的久了,总有一层无形的东西围绕在母女两人身侧,破不了,也无法更进一步。
阿年知道,这种现状暂时是无法改变的,她的心性,在国公府里,一点一点的消磨,想要与一个人极度亲近,真的很难。
叶繁星也和岑缨相处的很好,见面一定会好好说一会话,叶繁星一贯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人长的俊朗,说话又好听,岑缨被他哄得笑嘻嘻的。
吃完饭,岑缨在收拾碗筷,让阿年出去走走,顺道和叶繁星一起。
“对对对,还是伯母了解我。”又去拉阿年,“走吧,一起走走。”
阿年披了件衣裳,和叶繁星缓步在街上走了起来。
春风摇曳,春日的朦胧像是要逐渐远去,雾气渐渐消散,这个春天,终于开始展露出她真正的容颜。
“叶大哥,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
叶繁星走了好半晌,一直都板着脸皱着眉头,显见的有心事,阿年自他走进来便知道,这人定是有事,不然可不会这么晚都来找她。
过了许久,叶繁星才缓了口气,苦笑起来:“我这人真是失败,到了现在,连个可以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
阿年一本正经:“叶大哥是在说我不是人么?”
叶繁星瞟了她一眼:“你抠字眼也不要这样抠吧,我只是觉得,和你说话,舒服些。”
“那就快说吧。”阿年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叶大哥,是不是叶伯母说了什么?”
叶繁星面色十分难看:“你猜出来了?是啊,我回去后,实在忍不住,便问了母亲。”
他再次回忆起母亲的反应,从他走到阿年家,一路都在想母亲的反应,他有些拿不准,他怕自己确实是众人口中的孽种,他怕他从前一直坚信的东西会彻底摧毁,他的心头,到现在都在颤抖。
“逆子,你在胡说些什么?”
叶婉乍闻儿子一番话,像是被气的跳脚,一贯的高贵涵养全都不见,此刻柳眉倒竖,面色涨红,显见气的不轻。
叶繁星却头一次和她冷眼对视,面色煞白一片:“母亲,我只是想搞清楚自己的身世,您告诉我真相,您说不是,我就信,以后外人不管如何说,我都不再听。”
叶婉被气的抖着唇,瞬间扬起了手,巴掌就要落下,与他的脸相撞的时候,叶婉忽然顿住了,将巴掌重新又高高扬起,冲着自己的脸——
‘啪’的一下,清脆又响亮,白皙的面颊上瞬间就起了五条红梗子,清清楚楚的一个红巴掌印。
叶婉满眼哀伤,满眼凄凉,叶繁星自出生到现在,第一次从这个一向骄傲的女人脸上,看到了一种后悔莫及、还有一丝心如死灰。
“是我的错,呵呵……”叶婉身子摇摆了几下,差点就要倒地,叶繁星连忙过来扶,却被她推开。
她就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麻木又无知无觉,扶着廊柱往外走,她并未回答叶繁星的话,只是自顾自的念叨:“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叶繁星无措的看着她,他有些后悔,不该来问母亲,哪怕去找周季深,或许都要好一些。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眼中极少的露出了茫然,在这苍茫的夜色中显露出一丝荒凉:“阿年,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叶大哥。”阿年停下了脚步,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你做错了,无论你父亲是谁,你都改变不了你是叶伯母的孩子这个事实。”
“你这般质问她,她一定很伤心,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信任她的亲人都没有了。”
阿年看着他迷惘的眼睛,叶繁星处于当局者迷的状态,他太想要一个真相,却忽略了,真相的另一半,是他的亲生母亲。
叶繁星颓然的低下头,阿年那一尘不染明镜一般的眼睛,清晰映照出了他的惶恐。
“叶大哥,依照伯母的反应,您只是国公府的三公子,不是三少爷。”
阿年有些明白当年国公夫人为何死活不让叶婉进门了,除了与叶婉的恩恩怨怨,还有就是她在怀疑,叶繁星是国公爷的种。
以国公夫人当年莽撞的性子,若是叶婉进门,恐怕死都斗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