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叶婉可是正正经经、按照高门里的正室来培养的,而不像国公夫人,最初就没有指望她嫁入高门大户。
而且,叶婉与国公爷,是有青梅竹马的真感情在的。
国公府从前没有庶子庶女,全赖国公夫人的狠辣和说一不二。
她没有什么后宅争斗的经验,自那件事后,夫妻两人相看两厌,国公爷开始流连花丛,国公夫人仗着自己处于优势,但凡有怀孕的妾室,一碗堕胎药立刻送到,由徐嬷嬷亲手灌下去。
阿年曾经有幸见过一回,被灌药的女人,痛的满床打滚,最后流了满床的血,还得她们来收拾。
至于国公爷,连个屁都不敢放。
叶繁星身形有些颤抖,像是卸下了多年的重担般,粗喘了几声,前后晃了好几下,阿年赶紧扶住他。
“我没事。”叶繁星苦笑起来,不住的摇头,“明明从前我就是这般坚信的,可这次我又动摇了,还非得找个人分析,听到你说的话,我终于放心了。”
叶婉虽然没有直说,可她的反应,却证实了叶繁星的身份并没有不堪,若是她撒泼打滚的指责,或许叶繁星才真正该担忧了。
阿年不住点头:“我懂,关心则乱,人之常情。”就像是她找云央的时候,不听到确切的话,怎么都不会放心。
叶繁星看着阿年,即便是脱下了满身的绫罗绸缎,一身简单布衣,却依旧娇美清丽,清澈眼神与在国公府时没有二致,仿佛那些苦痛挫折将她遗忘,偷偷将她藏在一个角落,不受凡事侵扰。
见她少年老成,忽然有些心疼,他懂她为什么会小小年纪这么懂事,小小的年纪,就已经摸通了人性,懂了存世的法则,到了现在,就越发的聪慧了。
控制不住的抬手重重揉了揉她的发顶,嗓音轻松:“小丫头,明明我比你大,阅历比你多,怎么轮到你安慰我了?”
“哎哎哎,发型乱了。”阿年偏头躲开,笑了起来,“那有什么办法呢?我虽然比你小,可论懂女人,我在行啊。”
叶繁星看她难得俏皮狡黠的样子,忍俊不禁,长臂一展,一把揽过她的肩,又狠狠在她头上揉了几下,这下阿年的头发彻底乱了。
见她满脸抗拒不乐意,叶繁星才重重的舒了口气,得意大笑起来。
阿年连忙低头整理头发,嘴里还不住嘟囔:“真是的,叶大哥,你这找人取乐的毛病得改改,真的,不然哪有姑娘喜欢你?”
叶繁星揽着她的肩,他人高马大,力气也大,阿年也挣脱不开。
“好妹子别动,让我靠靠,我刚才紧张,脚麻了,走不动。”
阿年听的‘噗嗤’一笑,本不想与他太过亲近,可听他一句妹子,又暗暗叹了口气。
“我可不敢乱攀亲戚,叶大哥,先去我家坐坐吧,反正我娘喜欢你,我也逗不笑她,你来了,就多受点累……”
叶繁星揪着她的小辫子:“终于知道你哥的厉害了吧?真是的,一点都不懂我……”
心里的事一旦卸下,叶繁星整个人都轻松了,他自小便经历各种磨难,恢复的自然比常人快上许多,阿年暗自摇头,这人,真是的。
雾气才散去不久,夜里风儿止歇后,又卷土重来,夜色浓重,露水渐渐凝结,春夜的寒气打湿了枝丫,叶片承受不住,直到露水滴下,叶片晃动,重又支起。
过了好半晌,一株粗大的槐树后的一角泅湿天青色衣袍,才缓缓动了动。
周玄清看着两人进了屋,笑声清脆响亮的在街上回荡,面容恣意畅快,比在国公府要快活百倍,阿年扶着叶繁星,很是亲昵。
掌心开始揪紧,指甲嵌进了肉里,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楚,明明是个读遍了诗书经义的人,此刻却像是那窥视的小人,阴暗的盯着旁人的一举一动。
他的心开始有些奇怪,不受掌控,即便是端坐在书桌前,都控制不住的心乱。
周玄清喉间微动,按捺住即将开口的唇,清冷的面上闪过一丝伤感,手在槐树上重重的打了一拳后,准备转身离开。
“世子,您不去了么?”德喜这些日子看的清楚,见世子转身,连忙开口,“阿年或许就等您去找呢?”
周玄清闻言顿了一下,却又微微摇头,阿年在国公府,其实不快活。
“走吧。”
离了那条街后,周玄清心绪才稍微平静了些,他细细的回想两人在一处的状态,阿年总是弱势的,这股弱意不止是男与女,更与两人身份有关。
方才看着她笑的开怀,便知道,她出府后过的不错,至少,在国公府,她还从没有这么笑过。
她总是温婉的、柔和的,微微勾起唇角,笑的恰到好处……
周玄清想到这儿,心口猛地一颤,随即立刻回头,却看到了已经从阿年家出来的叶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