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音的目光正落在李容徽的身上。
李容徽今日下聘,难得地穿了一身绯色衣衫,深红色的锦袍上滚着细细的金边,勾勒出精细的祥云纹路,衬得他那张本就昳丽的面孔,愈发靡丽不可方物。
也引得人群中的女子频频向他看去。
棠音下意识地轻蹙了蹙眉,对一旁候着的檀香小声道:“都下完聘了,你去让荣满将府门关了吧。”
“棠音?”昭华听她答非所问,下意识地抬眼看过来。
棠音被她这样一看,才想起自己还未答昭华方才的话,一张小脸立时红了大半,忙自李容徽面上移开了视线,只轻声道:“我,我没留意——”
她说罢,又掩饰一般,小声开口:“这许多,应当是有一百二十抬吧?”
她略想一想,又轻声开口:“我之前听我的侍女白芷说过,东宫送到陆侍郎府上的聘礼是整整八十抬,都已自陆府的花厅一直堆到了门外。如今相府里却连走道与库房都堆满了,想必得有一百二十抬。”
“小姐——”一旁的檀香刚挪了步子,听见棠音这般说了,便忍不住回过了身来,笑着道:“小姐,我们相府的宅子可要比陆府里大上许多,若是同样的八十抬拿到相府里来,恐怕是堆不满花厅的。”
棠音微微一愣,又轻声猜道:“那是一百六十抬?”
“是两百抬!足足两百抬聘礼!”檀香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激动得两腮通红,连话也比平日多了些:“方才奴婢数着呢,整整两百抬,绝不会错的!这盛京城里,从未有哪家女儿下聘之日能有这等排场!想是再过百年,也无人能够越过您去。”
她说着,又忍不住开口道:“光看这聘礼,便知道瑞王爷对您,也是全心全意了。”
棠音面色愈红,忙轻声转过了话茬:“就知道说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快去将府门关了,没得让人一直看着议论。”
檀香笑应了一声,忙匆匆往府门处去了。
而昭华也回过神来,眸光里带了几分满意之色:“还算他有点眼色,这聘礼,勉强配得上我家音音。”
“昭华你也太高抬我了。”棠音被她说得愈发不好意思,只轻声辩解道:“两百抬聘礼,就是聘皇后也足够了。”
昭华一挑眉,忍不住笑着揶揄她:“这人还没嫁呢,倒先帮着他说话了?要是嫁出去了,可还得了?”
“连你也取笑我。”
棠音说不过她,只能别过脸去佯装生气。
昭华自然知道她的性子最是软和不过,只继续逗她,终于将她逗得再板不住小脸,轻轻笑出声来。
两人笑闹了一阵,方才去关府门的檀香也已经回来了,满脸喜色地对棠音道:“小姐,老爷与夫人让您去花厅一趟。”
“这是要正式落聘了,还不快去。去晚了,你的如意郎君可就要等急了。”昭华趁此机会笑她。
棠音拿她没办法,只能小声反驳了一句:“还未成亲呢,说什么如意郎君。”便趁着昭华还未开口,慌忙转过脸去,紧步随着檀香往前院里走。
花厅中,沈厉山姜氏与沈钦皆在,李容徽自然也坐在下首。
檀香方将棠音引到李容徽对面的一张靠背椅上坐了,李容徽的视线便随之轻轻落在她的身上,温柔而缱绻,在这深秋的天气里,带来一阵又一阵的烫意。
棠音不敢抬脸,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裙面。
“将礼书与聘书拿给小姐过目。”沈厉山开口对一旁的墨兰吩咐道。
墨兰应了一声,忙将而二书双手递到棠音跟前。
棠音方一接过,一低眼,便见到聘书上尽是一些愿两人白头偕老的华美辞藻,一想到,这还是李容徽亲手誊写的,面上愈发阵阵发烫,好容易看完了,没敢再看第二次,便将二书递了回去,只小声道:“女儿看过了。”
沈厉山敛眉,别有深意道:“你可看仔细了,这聘书一下,可就没有你反悔的余地了!”
棠音轻轻颔首,语声轻却凝定:“女儿看仔细了。”
沈厉山看了她半晌,终于还是无话,只冷哼一声,将视线落回李容徽面上:“既然棠音答允了。那相府会请人占卜婚期。等婚期出来了,自会送到瑞王府上。”
他刚想抬手,示意荣德送客,下首的李容徽却轻声开口:“容徽在请国师合八字的时候,已经卜过婚期了。”
沈厉山皱眉,但还是开口道:“何时?”
李容徽看向棠音,唇角微抬,像是回答沈相,也像是在轻声说与棠音。
“露月初一。”
他与棠音两世相识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