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很喜欢刘氏为他生的这个儿子,刻苦、努力、上进,他曾经感慨过他终于后继有人,也曾经答应过他会亲眼看着他功成名就,娶妻生子。
可如今,他大约要食言了。
“父亲,您要跟着我们一块儿去么?”一直沉默的林若言突然紧盯着林琛开口,许是怕林琛不理解,又抬高了嗓音解释,“咱们平日都没什么机会去延陵,新年出了太子和六公主的事又没有去成,这一次咱们就一道儿去吧,咱们一家人,没有旁人。一道儿去!”
林琛被她说不出是热切还是讥讽的眸子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面上终究是温柔一笑,“不了,父亲在盛京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去了。”
林若言像是早就猜到这个答案,唇边的笑容越发讽刺,“哼,父亲所谓的有些事是指宛妃娘娘的事吗?在您的心目中,您所有的家人、妻子、儿女。都比不过一个外头的女人,可真是让我开了眼啊!”
林琛脸上的笑容就再也挂不住了。
“若儿!不得无礼,他是你的父亲!”刘氏板下脸训斥,她虽然知道林若言是替她打抱不平,但刚刚她跟林琛谈了很久,林琛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答应她只等她一回来,就会彻底忘了徐宛如,跟她开始新的人生。
她不想林琛又被若儿刺激得反悔。
天知道如果不是为了昭儿。她有多想留下来陪在林琛身边。
“父亲?父亲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失望!”林若言却狠狠地瞪了林琛一眼,嘴里吐出剜人心肝的话,“我宁愿没有这个父亲,我再也不想看到他!”说完。也不管众人的反应,转身飞奔出了院子。
“若儿!”刘氏急得在后面大吼。
林昭言也万分头疼,她只想到缓和刘氏和林琛的矛盾,却忘了林若言和林琛之间的矛盾也存在了整整十二年。且因为林若言倔强的性子,这矛盾比刘氏和林琛的矛盾还要难以调和。
“父亲,对不起。我代若言说声抱歉,她只是一时冲动。”林昭言赶紧向林琛赔罪,就怕他会真的生气。
林琛却弯唇轻轻一笑,“无碍的,一切都只是父亲的错,是父亲,对不起她。”
他的若儿啊,其实他从来没有不爱她,只是因为昭儿可怜,刚出生就饱受艰酸,甚至差一点就要命丧黄泉,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不疼她,又有谁会想着疼她?
相对而言,若儿就要幸福得多,所以他的关切也就少了,却从来不是不爱她的。
谁想到,他想得理所当然,却让亲生的女儿怨恨上了她。
若儿说这一辈子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可是若儿你可知道,今日你出了这道门,今后能不能再见到父亲,就真的是未知数了。
林昭言没看懂林琛心底的悲伤,一心急着要追回林若言,便道:“父亲,我出去寻一寻她,免得她走丢了。”
林琛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目送着林昭言出了院子。
他要,牢牢把她们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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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言其实并没有跑多远,甚至没有出内院,她只是对林琛太失望了,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可心里始终是不甘心。
于是她一边走一边哭,嘴里则愤愤道:“等我回了延陵,就再也不回盛京了,您为了那个女人生也好死也好,都与我无关,我权当从来没有过你这个父亲!”
话说完,却觉得更加委屈,索性就蹲在地上,埋头肆无忌惮地哭了起来。
“若儿,你怎么在这里?”耳畔突然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
林若言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中似乎看到了马氏了身影。
面对向来温柔又善解人意的马氏,林若言瘪嘴,抽抽噎噎道:“大,大嫂……”
马氏被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拉起身,“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跟大嫂说,大嫂帮你做主。”
林若言眼泪落得更凶,“还不都是父亲!他明明知道我们要回延陵,他还要留在盛京,他分明是为了宛妃!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就值得他这样不管不顾?是不是那女人救不活他还要跟着一起去死?!”
“不要胡说八道!”马氏赶紧瞪了她一眼,“哪有做儿女的这样诅咒自己的父亲?”
“难道不是吗?”林若言咬牙道:“那他留在盛京干什么?林昭言都要跟着回延陵了,他还留在盛京干什么!”
马氏的心“咯噔”一跳,“关,关昭言什么事?”难道若言也知道了些什么?
林若言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道:“我,我只是觉得,父亲那么疼爱林昭言,如今林昭言要跟着去延陵,难道他都不担心吗?”
马氏松了口气,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得越好,昭言那边更是不能透露半点风声。
“傻孩子,你父亲不会想不开的。”马氏摸了摸林若言的头,笑得一脸轻松怡然,“因为啊,宛妃娘娘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