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初从觉容处看了一会儿医书,回来正见他们说成这个样子,自知不该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遂之,”陆元朗明显是按捺着火气的,“可看完了?”
“还没有,只是晚了怕打扰方丈休息,约好明日再看。”
“那便先歇息吧。”
许初心想,到了这份上,顾瞻已是公然跟自家族兄背离了,如果不能除去顾眺当上顾氏的族长,顾瞻只能离乡逃命,那么回到他自幼长大的蓟州就是最好的选择,陆元朗当然更愿意出现这种情况。
现在顾瞻和陆元朗各怀心思,陆元朗的意图昭然若揭,顾瞻更是毫不掩饰地要挟,这么谈下去肯定是要吵起来的,也难怪陆元朗要借他先平息口角。
不多时陆元朗借口出去方便迟迟未归,显见得是有意避开顾瞻。陆元朗向来冷静深沉,又是对着心爱之人不愿情急之时口出妄言,许初知道他必是找无人之处独自思量去了。
僧房自是通铺,好在一人一位,并不拥挤,房中也没有安排其他人。
顾瞻焦躁,在房中走来走去。许初跟着焦躁,想了一想,出去寻陆元朗。他径直走到停放尸体的后院,果然看见陆元朗坐在台阶上。
城外静谧,寺中唯有木鱼阵阵。后院停放的尸体有的是奢华的棺椁盛殓,有的只是盖了一张白布,夜色笼罩下寂冷无比。
见来人是许初,陆元朗松了口气,他不知道许初来干什么,陆元朗相信许初有这个分寸和心气,才不会主动卷进他跟顾瞻的纠葛里。果然许初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陆元朗望着漫天惨淡星光,庆幸有许初在此。虽然他的渊思寂虑一丝一毫也不能对许初言讲,但有个人在此相伴,也是莫大的安慰了。
很多次要做出重大的选择时,陆元朗都是独自一人苦苦思索。成大事者不谋于众,再艰难的决定也得他一个人做。
池一清是个好兄弟、好下属,但只会在他指出方向后安排如何赶路。至于其他的下属,陆元朗只允许他们在自己划定的范围内自行其是。宋星弁是个好朋友,好就好在只偶尔陪他吃喝玩乐,从不关心两家的事务。
陆元朗的身旁从未出现过许初这样的人。可惜的是,此时他心中全是顾瞻乍然托出的野心,尚未意识到自己是多么需要许初这样的人。
用不了多久,当他孑然一身浪迹孤舟之时,他就会想起这个夜晚,想起许初心照不宣的理解和默然无声的陪伴。
此时他只是暗自拿定了主意。
“他在做什么?”
许初答到:“在房中呢。”
陆元朗知道顾瞻性子急,晾着他他就更急,一急就乱了阵脚,他还能占了上风。
“你先回去吧,我再坐一会儿。”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