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后来许初听说了顾氏之事,知道陆元朗和顾瞻的谋划失败,顾家的长姐顾盼成为宗主。又一日白马寺山门前吹吹打打地过了一队人马,听说是蔡家堡的姑娘乐依依嫁给了顾瞻。
难怪陆元朗如此消沉痛苦。
许初并没有感到快意,也没有想过报复。他夜间仍旧睡得不好,师父、大鼓巷、陆元朗轮番出现在他的梦中。
在寺中避世不是长久之计,觉容劝他皈依佛门,许初客气拒绝,他知道自己尘念未断,在这里也不会得到安宁。
觉容沉吟良久,方才点头,只劝他今后多学些全身之道。
“许先生今后意欲何往?”
“晚辈打算四处周游,多长些见识。”——若遇了合心之处,便安顿下来。
比起寺庙的香火,许初更想找些人间的烟火。他处世不深,还远没到看破尘缘的时候。
在陆元朗离开豫州三个月后,许初也上路了。他没有立刻西行,而是先北上往蓟州去。家中还有余逸人的几十卷手稿,许初要代他整理了流传下去。
许初一路仍沿着来时的路线回去,有之前陆元朗的指点,风土道路总是熟悉的。他从不除下面具,也未再购置药箱,更没有以真名示人。
那天他在茶肆里看到铁匠铺锻造一枚铁片,许初心念一动,让铁匠给他打了一副铁面具。那人技艺极好,将面具锤得薄薄的,又贴合他的面庞。许初戴着,对了镜子看。
余逸人因为孤高傲世被人称作“铁面神医”,如今他倒拥有了一副真正的铁面。他如今不唯要躲陆元朗,也要提防那个白面人,以及其他可能已经知晓了代桃的人。
许初一路小心地回了蓟州,他见到家园不禁心头一热,眼中一酸。在跟着余逸人隐姓埋名、到处奔波的日子里,这处宅院已经是他置身最多的地方了,是他知道无论走得多远都该回来的地方。可现在,他要永远地告别这里。
他推开院门,纵使知道里面空无一人,仍不免产生一种近乡情怯之感。可是看来看去,许初只觉得哪里不对。
一切东西都在该放的地方,与他走时的布置别无二致。许初仔细回想,抬起手来一看,手上竟没有一点灰尘。他又摸摸屋门的门栓,也同样不染纤尘。
有人来过。
许初心中一阵骇然,若是邻里帮忙照料自然是好,就算小偷光顾也不算大事,他只怕——是枕霞山庄的人来过。
难道陆元朗发现了线索,猜出他是假死?!
许初不及细想,只想赶紧去邻里处问了。他慌张地跑出去,正在外面撞上同村的方六。
“是小许吧?你回来了?!怎么——”
方六指的是他的面具,许初道:“我在外面结了仇家,怕被人认出来,方六哥千万保密!”
说着许初又要往山中走,方六拉住他道:“你还干什么去!快些跑吧!土匪来了!”
许初一惊,还未反应,方六已拉住他往里走。后面又有人背着东西赶上来,一副人心惶惶的架势,他不得不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