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疤头说着话,在屋里却没看到芳草,就用眼睛找。
康武汉说:“芳草不在这里,找英子去了。我还知道她找不到英子,英子吓跑了。”
李疤头吓一跳,说:“小英子跑了?那哪行,我立马去追她回来?”
第六章 变故(8)
康武汉说:“你去追她干什么?小英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直性子的小姑娘,脑子不会拐弯。她是怕我把她嫁给徐彪子,才吓跑了,去找杨十一去了。你看着吧,杨十一回来,英子就回来了。芳草不信英子会跑,就找去了。说到底这两个女人都是孩子,不管她们,咱俩喝酒。”
康武汉和李疤头喝了一杯,康武汉叫李疤头吃菜,并没问他杀徐彪子的过程。李疤头慢慢放心了,也品出芳草做的山东鲁菜的确不同凡响。李疤头的胆子在几杯酒下肚之后慢慢恢复了,说:“把头爷,我可吃出来了,芳草姑娘做的菜和赵大厨做的菜一比,赵大厨做的菜就是猪食。”
康武汉极丑的脸上展出笑容,说:“这个比法对头,手艺这东西不能比,那就不是一个层次。我说疤头,你说我有朋友吗?”
李疤头说:“说书的都说曹操都有三个朋友,把头爷自然有朋友。”
康武汉说:“那兄弟呢?我有兄弟吗?”
李疤头愣下神,想说,我就是把头爷的兄弟,却没信心说出口,但又知道这问题非回答不可,于是说:“把头爷的兄弟多啊,金厂沟的人马都是把头爷的兄弟。”
康武汉笑笑,说:“这个说法好,金厂沟的人马都是我的兄弟。但也不好,徐彪子暗地里反我,他是我的兄弟,怎么能反我呢?怎么能逃跑呢?我叫你去杀他,你走了我就在想我有没有兄弟。”
康武汉说到这里停嘴不说了,看着李疤头。李疤头多希望康武汉能说有兄弟,你李疤头就是我的兄弟。可是康武汉不说了。顿了一下,康武汉又说:“我13岁踏上江湖,如今闯荡江湖40年,我只信一点。”
康武汉又停嘴不说了,抬手叫李疤头吃菜,却说:“你李疤头认为在江湖上什么样的人才是兄弟?”
李疤头想想说:“把头爷,我以前好像知道什么样的人可以做兄弟,现在,把头爷,我已经糊涂了,我不知道了。”
康武汉独自喝了一杯酒,说:“我当把头爷这四年来,我也一点点糊涂了。我想不到我曾经的兄弟都变得怕我了,这不是好事。怕是逃脱的开始,怕是反抗的开始,怕是杀我的开始。兄弟怎么会怕我呢?疤头,你怕我吗?”
李疤头看看康武汉的丑脸,李疤头的脸慢慢涨红了,他内心有些恐惧,有些愤怒。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说:“把头爷,我说实话,我怕把头爷。”
康武汉仰头哈哈大笑,说:“疤头,你不如杨十一,杨十一就不怕我,我却有点怕他。我问杨十一什么是兄弟,杨十一说,和我同行同闯天下同命运的人就是兄弟。我也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疤头这不对吗?”
李疤头听了康武汉的这句话,内心对康武汉的愤怒和恐惧一下子都没有了,这感觉快得莫名其妙。李疤头想,是啊,你需要你的兄弟卖命时,才说和你同行同闯天下同命运的是兄弟,但那是同心互助的兄弟。而你为人阴狠多疑,容不得半点欺骗,兄弟用血用命得来的全是你的,你原有的还是你的。这他妈是同行同闯天下同命运的兄弟吗?李疤头的脸色莫名其妙在变幻,眼睛看着康武汉慢慢鼓起来了,心说,你容不得一点欺骗,才那样对付徐彪子,也会那样对付我,我看清你了,我也不怕你了。
康武汉说:“疤头,你在想什么?”
李疤头说:“把头爷你要疤头帮你干什么,你就吩咐吧。”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六章 变故(9)
康武汉举杯要李疤头喝酒,李疤头和康武汉碰了杯,喝了酒。康武汉说:“疤头,你随我有七年了吧?”
李疤头说:“把头爷记错了,疤头随把头爷已有九年了。当年的老兄弟没剩几个了。算上刘铁,就两个老兄弟了吧。那时刘铁那小子还是个小屁孩。”
康武汉说:“啊,是啊,是有九年了。咱们那会儿在安东打拼,过的日子不安稳,但很开心。”
李疤头说:“我还记得崔小个子。那小子下手狠,水性好,在鸭绿江水道上是个人物,也是把头爷得力的手臂。”
康武汉说:“是有那小子那号人物,后来那小子哪儿去了?”
李疤头愣一下,说:“崔小个子叫把头爷杀了。把头爷你怎么忘了?”
康武汉也愣一下,说:“是呀,我怎么忘了呢?为什么杀他也忘了。疤头,别说陈年老事了。咱们兄弟得往前看,现在咱们兄弟有一道坎要过,非过不可。过不去咱们这帮兄弟可能都有麻烦。”
李疤头的思路从把头爷康武汉杀崔小个子那件事上收回来,说:“把头爷,你说。”
康武汉说:“疤头,咱们兄弟在金厂沟真的有危机了。我不想放弃金厂沟,也不能放弃金厂沟。可是马龙九不这么想,那老家伙表面看上去不声不响的,却在背后准备对付我,像当年帮我对付郑把头那样暗中使坏,想找个人出来替代我。这个替代我的人可能是杨十一,这一点我还不十分清楚。那老家伙心机太深,势力盘根错节,很不好摆弄。徐彪子有胆子给我整事,这里肯定有马龙九的主张。我又不想在金厂沟干了马龙九,那会叫人认为咱们金厂沟在内斗,也会引起外部势力的猜测。这不好。疤头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呢?”
李疤头心里跳一下,但是他跟随康武汉九年来已经习惯按康武汉的思路想事了。李疤头想想说:“咱们悄悄地在外面干?像当年干掉崔小个子那样干?叫外人认为马龙九是死于意外,然后再想个招对付老十一。”
康武汉说:“我也这样想,先干了马龙九。疤头,明天就是马龙九去山城镇老家猫冬的日子,那老家伙其实是打算收山养老了。你改改装,扮成胡子在额尔敏河岸边埋伏,干了马龙九,不能留下任何活口,把尸体丢冰窟窿里。马龙九随身的财物足够你和你的兄弟过下半辈子好日子了。咱们兄弟这一次事后就分手吧,以后天各一方,也算你我兄弟有始有终了。”
康武汉说时一直看着李疤头的眼睛,说完,康武汉咧嘴笑了。因为李疤头的眼睛一下就放光了。康武汉的最后那句话是李疤头此时此刻最希望听到的话,他太希望能有一个离开金厂沟的机会了……
李疤头迷迷糊糊地对着康武汉点他那亮晶晶的秃头,迷迷糊糊地从康武汉的屋里离开,迷迷糊糊地边走边想着康武汉的这些话。经寒风一吹,李疤头冻得打了哆嗦,脑袋清醒些了。但他决定抓住这次机会,按康武汉的话去干了马龙九,和把头爷来个有始有终。李疤头就连夜召集亲信兄弟去了。
李疤头走后,康武汉又独自喝了几杯酒,放下酒杯把?